不见仙踪/文
第66章
防护污染中心研究所。
几台和实验体切密连接的仪器中有一台始终处于静默状态。
但此时它突然有了动静。警示灯疯狂闪烁。
安启森目光沉静,站在仪器面前一动不动。
片刻后，空白悬浮处出现红色的警告光影。
【正在捕捉夸父计划数据】
【……】
【已捕捉，夸父数据正在重塑】
夸父也回来了。安启森眼底有些隐隐的兴奋。他一定会像他的老师一样，可以接手这些强大的实验体。
他一定会完成老师的夙愿。
哪怕唐数后来放弃了他的作品。
【封启——正在重塑】
【……重塑失败】
仪器上方的数据悬浮处出现醒目的失败,安启森一怔,眼底的如数情绪先被疑惑取代。
似是不信邪,他上手拍了拍仪器,可光屏里仍然没有“重塑成功”以及“重塑进度”的显示字样。
安启森找不到原因,半长的头发让他陷在明昧的光影中。
警示再次发生变化。
【封启——正在重塑】
【……重塑失败】
接下来就是无数次的循环。
封启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像是始终都在和某个意识争夺自己的基因意识似的。
犹如谁也不让谁,此时在打架。
直到半小时后,亮起警示灯的夸父仪器重新归于宁静。
灭了。
并且数据和之前毫无变化。
【夸父计划数据归无】
【封启——无法重塑】
安启森蹙眉低喃：“封启真的死了吗？怎么可能……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
路上的封启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猩红的血液染红地面。
他俯身弯下腰，只觉得要把的肺腑自己掏空。但他很欣慰。
这并不是他和谁争夺基因意识的结果，而是……
这全是姚凌舟受到的伤害。
同一时间，姚凌舟被数百只飞行污染物齐齐攻击。
为了尽可能地把伤害降到最低，他用巨大的翅膀将自己裹在其中。
密密麻麻的阴影在空中翻涌滚动。
青龙身影立现，愤怒的血盆大口直接吞了几十只污染物。
从D3公寓楼里出来的污染物已经不多了,可以说寥寥无几。
钟夏冰一个人能够解决。见纪寻去帮姚凌舟，他自己开始在两面墙间来回巡查攻击。
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阵雷鸣似的“嗡嗡”声。
众人察觉，纷纷分神去看天上。
顿时头皮发麻。
铺天盖地的蜂、蝶浪潮般地在超声仪端上方徘徊。让人无法再看清天空的颜色。
基地外被列为禁区里的污染物感受到了这里有人类与污染物的战争,它们一齐出动了！
成千上万只，非常可怖。
只是超声仪端的威力不容小觑,明显感受到了不能硬闯,它们有所顾忌,所以此时便在整片基地的上空盘旋。
蝴蝶的翅膀五颜六色,鳞粉会随着扇动而掉落。
将围攻自己的污染物杀得差不多之后，不知为何，姚凌舟身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连金色翅膀的羽毛都没掉一根。
还没想通这点是为什么，他随意看了眼天空，便只觉脑袋一阵钝痛。
“打开超声仪端——打开啊——”
“打开它——！！！”
少年冷静却仍显凄厉的音色陡然响彻在耳边，姚凌舟血液温度急遽冷却，浑身僵硬。
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全都在他的眼前被飞行污染物伤害、异变、死亡、重塑。
再被伤害、异变……
无止境，无停止。
这总归是一场无法释怀忘却的噩梦。
“滋！”
现实里超声仪端被撞击的音效传来，姚凌舟稳住心神，蹙眉冷冷地看去。
一只蜂类竟
然不知死活地撞击了超声仪端，势必要冲入F1基地内部。
但它只是刚碰到那层无形的数据激网，便被焚烧殆尽，一缕青烟都未曾飘出。
可这并非结束。
第二只蜂类也不知死活地撞了上来。
紧接是第三只第四只，第数不清多少只。
其中撞击的也有蝴蝶，但数量很少，只有那些蜂类就像不要命一样。
照它们这样锲而不舍地撞下去，就像当年姚凌舟为了杀金乌而一直破坏超声仪端一样。
超声仪端肯定会坏。它并非万能。
必须得尽快想到应对之策。
如果有另外的东西能够做屏障堡垒呢？将这些污染物全都隔绝在外。
姚凌舟看了眼是大黄蜂的钟夏冰，他体型硕大，长得倒是都比天上那些蜂类都好看，随后不知想起什么，他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似是察觉到目光，钟夏冰看不见眼珠子的黑褐色眼睛朝姚凌舟转去。
两秒后，他用节肢抓住一只飞到他身边的蝴蝶污染物，用它的血液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墙壁上写字。
【抱歉，那些蜂应该是冲我而来，我身体里的污染物基因是蜂后的】
姚凌舟：“……”
他竟然猜对了。
但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天上那些蝴蝶没几个动，而那些蜂类却跟特么疯了要求偶似的。
可眼下这一幕也只是发生早晚的问题。禁区里的污染物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同类在F1基地被杀害，总会会赶过来。
就算他们一开始惧怕超声仪端的威力，但不出一小时，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开始对基地内部发动攻势。
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再原路返回的道理。
眼下只不过是提前了大半个小时而已。
无人注意的高空中，有一架手心大小的无人机在相对于隐蔽的角落飞行，没有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动静，红色录影仪将F1基地里发生的一切细细记录。
而它的设定程序将在两个小时后录制结束，向世界各地发散这段录影。
就是目前在F1基地所发生的一切。
污染物攻击人类，不是普通人类的人类联手清除污染物。
人类终将无法被永远蒙在鼓里，他们有权知晓一切。
研究所也许是对的，但他们的独断专行是时候该结束了。
末世来临，原本便不是一小部分人的责任。
录影仪里其中有单独一份录影，是发送到国防总部郑信的通讯里的。
上面是在基地内部出现污染物后，钟夏冰在广播仪室里匆匆录制完成。
钟夏冰盯着光屏，鼻尖上的褐色小痣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郑信，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最后一次见面，我身体里有种污染物基因，是我同意参与新人类计划时被注入的，属于蜂后。不知道为什么，F1基地内部出现了蝴蝶翅膀，而这里的主要污染物便是飞在天上的。我知道，一旦我在这里异变为污染物，那无数的蜂类都会来寻找我……但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基地才可能有一线生还可能，蜂后一死，其余蜂类必死，剩下的蝴蝶就交给救世主了，他叫姚凌舟，我无法做出更多……哪怕没有这役，我的寿命也已经所剩无几，新人类没有正常寿命可言。思来想去，把在F1基地所发生的一切告知天下让所有人接受人类、也可以不是人类这件事也许很难，但我还是要这么做，最重要的是，”钟夏冰忽而笑了下，说，“我觉得对你挺抱歉的，明明我才是那个上将，但由于我的不称职，却总是让你做了许多事，所以得跟你道个歉。”
“这几十年，谢了。”钟夏冰向郑信匆匆行了个军人礼，笑容明媚，“而且以后你就是上将了。郑上将，保重。”
明天的这个时间，世界各地会收到今日的F1基地战役影像。
除这役之外，国防总部的郑信还会另外收到一通告别。
周到无比。
蜂后的复眼很平静，天上的蜂类更加疯癫，超声仪端出现松动了。
随后透明翅膀振动，钟夏冰不顾一切地朝超声仪端飞去。
地面的
温阅大惊：“上将要干什么？！”
从拘留所跑出来的智者倚墙而立，见此冷笑：“蠢货。又不会有人救你，也不会有人念你的好。”
这副样子太熟悉了，姚凌舟抿唇。
他在自｜杀。
以此来一次性地解决掉无数蜂类。
屏障……壁垒……
姚凌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在众人以及自己都未做出更好反应之前，用数据箭矢划伤手心，深可见骨，伤口一时半会儿无法愈合，随后猛地朝钟夏冰甩去。
和蝴蝶污染物斗争时，钟夏冰没有愈合能力，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洒出去的温热鲜血顿时融入进那些流着血液的伤口里，姚凌舟厉声：“回来！”
只差一毫米，钟夏冰就要撞上超声仪端了。透明翅膀已经被焚了一半。
闻言，他的身体犹如定格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超声仪端数据激网忽而闪烁，又迅速回归正常。
有几个污染物漏了进来。
姚凌舟疾速上行，身体半旋一膀子把那几个污染物的脑袋拍飞，直接将其扼杀在摇篮中。同时把胡闹的钟夏冰也拍了下去，蜂后像是刚出生的婴孩，不会用翅膀似的，猛然下坠。
在场围观的纪寻勉为其难用尾巴接了一下他，让他不至于摔死。
而后只见姚凌舟面色冷沉随手一抬，无数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绿色藤蔓迅速凝结在一起，像中国结似的向四周蔓延。
没出一分钟便在超声仪端下方，结成坚固严实的墙垒。
整个F1基地都阴暗下来。
纪寻金黄色的竖瞳惊奇地闪了闪，眼里意味再明显不过：常春藤。
姚凌舟驾驭的竟然是Z1基地里的常春藤。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待所有人震惊消化眼下出现的场景，一道迷蒙痛苦的声音突然在沉静的氛围里出现。
“大哥，我正在睡觉，你怎么突然把我抓过来。”
姚凌舟猛地收手吓了一跳，金色羽毛都掉了两根。
些微惊疑地看向声音来源。
一颗秀气的头颅在姚凌舟眼前的藤蔓里探出——当然是以倒吊的姿势。
像个葫芦娃。
周忍冬黑眼圈浓重，哭唧唧道：“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姚凌舟双眼微睁：“？”
“嗯……嗯？咱们挪地方了吗？挪到哪里了？”另一道音色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拨开糊住眼睛的藤蔓，“啪”地倒吊把脑袋露出来。
宋添黑眼圈比周忍冬轻了一些，看起来睡得还行，他迷茫地打量新环境，随即就和姚凌舟来了个眼睛对眼睛。
一向温和的面容当即表达出了五官乱飞的震惊，失语：“忍冬，常春藤基因没干过我，我又做人类的梦了，这次没梦见队长他们，梦见队长的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