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踪/文
第36章
某地下城内。
安启森站在那两台还在发出警示的仪器前很久了,上面的重塑进度停留在10%。
阳光从窗户里钻进来,映射在那些冰冷的仪器上,似乎是要把它们点燃烧毁,让安启森一度看不清上面的警示字体。
但他还是看清了。
姚凌舟已经被明确地证明不是“死亡”状态,他还活着,就在目前世界的某个角落。
老师最初坚持地认为救世主已死去,一意孤行地终止救世主计划,是错误的。
而凌筱筱和温金九,也确实重新开始被重塑了。
那现在就看纪寻能不能杀了姚凌舟……但他的精神污染驱动天赋已经重新开启。
安启森眸光变沉,他抬手轻触仪器,低喃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执拗的恨意:“老师,你的作品,你的‘孩子’,都还在。”
“你却死了,真是……”
仪器的温度还是太过冰冷,把本还温热的指尖都冻伤了,安启森蜷曲地缩回手,垂眸:“我知道,你肯定也没死。”
*
各联合国A1研究所。
“哈哈哈,”洁白到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里,波岚好整以暇地看着独属于各项计划的仪器,新奇地盯着上面的进度,不大却锐利的眼睛里满是愉悦,“明明都已经被救世主杀了,怎么25年过去还出现了重塑进度。”
旁边的白人还处于震惊,闻言不可思议道:“救世主和女娲后羿同时出现了?”
他脱口而出:“为什么?”
波岚身体前倾手撑桌子,两根指节有规律地敲打桌面。
身为造物主之一,以往的一切都在这句询问中如走马观花似的闪过,波岚上一次觉得这么自豪,还是在刚“创造”出姚凌舟时。
他真的太完美了。
“唉,”波岚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道,“可能是救世主遇到了致命危险吧。”
“他们几个在一起。”
白人若有所思,确实忆起女娲与后羿的计划设定程序里,有致死都要保护救世主这一点。
敲击桌面的两根指节忽而停住,波岚缓缓直起身体,心里起了疑惑。
按姚凌舟的性格,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被动的危险之中呢。
他那么害怕他身边的人被一次次重塑,死也不会让他们察觉到自己遇到了致命威胁。
那是为什么?
难道是有人推波助澜?
还是说,姚凌舟没有救世主的记忆?
不然完全说不通。
片刻后,波岚却又笑了。
“ProfessorT……唐数啊唐数,”他讽刺道,“实验60年,最后却要背叛,看看落了个什么下场。而你一直要销毁的实验体却‘活’了。”
……
“哗啦啦——轰——”
耳边的嘈杂逐渐接近狂乱,纪寻抱起姚凌舟往装甲车去,刚放进车厢便跟他低声说话。
“姚,能说话吗?”
姚凌舟手撑着他的大腿弓起身,靠在装甲车内壁,嘴巴里终于不再咳血了。
他阖眼缓了许久,才艰难出声道:“温……阅和筱筱呢?”
提起他们,纪寻面色便是一凛,显然是想到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外面。”回答完他便问,“姚,他们是怎么回事?”
姚凌舟摇头:“不记得。”
“那你是怎么回事?”
姚凌舟沉默不语,他其实也不记得,但他拒绝回答。
只在垂眸的空挡,看了眼自己被常春藤伤到的地方。
肋骨下方的皮肤,以及胳膊外侧的衣服都被划烂,边缘沾染上了血迹。
仔细看,伤口竟然还没有愈合,皮.肉上的血液似乎也变成了泛绿的颜色。
这是要变异了吗?还是已经在变异了?
姚凌舟身体微侧,隐秘地遮挡住被常春藤伤到的地方,道:
“你去帮忙吧,我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
此时还在外面的凌筱筱双腿一软。
“扑通!”
凌筱筱猛地跪倒在地,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手心处的小银河漩涡还未消失。
鬈发凌乱地落于身侧,几乎将她整张面容都遮挡,洋娃娃般的褐色大眼睛里全是茫然。
但她来不及思考其它,只连忙站起身去搜寻姚凌舟的身影,泪眼朦胧:“哥。”
不远处被压下去的百米大坑傲然陷现,犹如姚凌舟初见凌筱筱的那晚,她待在同样直径为百米的大坑里,半截身体被埋在土里出不来,哭着求救。
当时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她一个明显智商受到过损害的小姑娘可以活着。
原来是她有保命的筹码。
只不过她的第二次爆发是为了姚凌舟。
“咣——咚!”
“嘶。”有人低呼出声。
凌筱筱赫然回头去看。
温阅被匕首刺穿的右手手腕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落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疯狂地腐蚀。
他只好用左手牢牢捂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没注意就被头顶猛然砸下来的常春藤愤然攻击,奋力侧身躲过才没被划到。
但胳膊以及颈侧还是被乱飞的尖锐石块划伤,鲜血直冒。
以前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真的没异样,此时那些血液每一滴都具有极强的腐蚀穿透力,和正常人的完全不同。
耳边一直响着被腐蚀的“滋滋”声。
再又一道被激怒的常春藤攻击而来时,一个纤细冰凉的手掌忽而紧紧握住温阅的手腕,将他大力一扯,二人便立马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发什么愣啊?有污染物打你你还在那儿看你的伤口?”凌筱筱大声,“你再看它也不会自己长住呀。太蠢了!”
她平常乖巧甚至反应很慢的那种表情还没换下,训人的话明显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此显得又正经又可笑,好像小朋友强行装大人教训熊孩子。
温阅懵逼,但又莫名觉得委屈,有点想哭。
一个大男人非常不像个大男人似的小声:“你干嘛凶我?”
凌筱筱张嘴,突然泄气,说不出话了。
表情也全然换成了智商又不高的乖巧滞纳。
而下一刻,他们两个便齐齐看向温阅还被凌筱筱紧紧抓住的手腕,而后全都面色一滞。
温阅瞪大双眼,将那只手腕颤抖地举起,没忍住晃了晃,半秒后,他的脸突然变成通红色,明显是被气的。
看表现还很想大骂一通,但他似乎没说过脏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用尽平生力气大声喊道:“凌筱筱——!”
凌筱筱也跟着瞪大眼睛,被吼的肩膀猛缩,她下意识松手后退带手套,鞠躬:“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滚啊——!臭丫头!”
姚凌舟听见这几道明显不正常的怒吼了,他睁开眼睛,车厢里目前就他一个,纪寻总要先竭尽所能处理眼前的情况。
眼神再次巡过身上的那些伤口,他心里莫名安定了一点,虽然愈合慢,但确实在愈合。
看来目前除了很深的糜烂创伤,被污染物伤到,愈合速度也会减慢。
但还是比那种糜烂伤好得快多了。
姚凌舟侧身更隐秘地遮住伤口,想着等能自由行动了便自己离开。
他抬手摸摸大猫的脑袋,轻声道:“去,叫他们过来。”
大猫一直待在他身边焦急地转圈儿,此时听见声音,立马懂了主人的意思,下车去找温阅和凌筱筱。
片刻后,经过大猫的带路,三张经过目前的相处已经比较熟悉,但其实又很陌生的面孔认真地打量、对望。
他们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但凌筱筱就是突然哭了,而这次她不再是满眼茫然地四处搜寻,看见谁都喊哥,而是虽仍然带着相同的表情,却只直勾勾地看着姚凌舟,哽咽喊:
“哥。”
闻言,姚凌舟罕见地笑了,他苍白的面上是全然的慰藉,低应:“嗯。”
接着,他看向温阅还在流血的右手手腕,被匕首扎穿了一个洞。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失血过多休克了。
但温阅目前除了唇色苍白了点儿,看起来没什么事,甚至脸颊边还有似乎是被气出来、和不想认命的红晕。
往凌筱筱身边一站看也不看她,而且看表情好像还有点儿想把她打死。
没先问他们怎么了,姚凌舟只伸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那只手腕,拿过来查看。
方才受伤,他手上还有很多未干的血迹,目前这种情形也没法清理。温阅的静脉被戳断,血流不止,被姚凌舟一碰,两方血液瞬间相融。
紧接着尤为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姚凌舟的“愈合”能力似是突然得到了传染。
只见温阅本来堵都堵不住的血窟窿,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合。
姚凌舟眉梢没忍住地轻挑起些许,低声:“果然。”
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了这样类似的画面,好像在曾经发生过很多次。
他们中的四个人,除了自己全都没有愈合能力。
每次都是姚凌舟在他们受伤后,用自己异样的血进行治愈,好让他们以此短暂地“传染”上他的特性。
而他自己本身的伤口就会因此停止生长。
比如现在,姚凌舟身上那些被遮挡住,别人暂时还发现不了的伤口,便已不再长合。
繁琐精致的黑色弓.弩静止垂于温阅身侧,握住它的左手缺失了两根手指。
姚凌舟眼前还有些模糊,看不清弓.弩上面的那些花纹,直觉里却觉得它们好像一种诅咒。
一旦被牵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不死,联系不断。
“凌舟啊,”脑海里突然重新出现了那道满身血污的青年身影,他趴在地上,死死拽住姚凌舟的裤脚,不让他走,“你别让自己……”
姚凌舟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好像看见多年以前他对自己笑,却比哭还难看,说:“我替你去,我替你去杀了他们。”
而姚凌舟所做的,就是用小巧的银匕割断了他的小手指和无名指。
姚凌舟没来由地想,原来纪寻是用他手上的这把箭磁,杀了九次的真主。
“我们之前认识。”
关于自己伤口愈合,温阅虽然不理解,觉得新奇,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反而有些怯懦地说了一句。
姚凌舟嗯道:“也许。”
想到方才的事情,他没过脑子地问道:“你也不是人?”
“……?”温阅懵然,片刻后发现姚凌舟是认真的,忙激动地摆手,未干的血珠子都甩了人一脸,急切解释,“我是人!我怎么可能不是人呢。我不是人我是什么东西!”
“……”姚凌舟颇为敷衍地点头,“知道了,别激动。”
他定定地看着温阅,心想名字并不一样,又心想他也姓温,便开口谨慎地问:“你知道温金九吗?”
“啊?”闻言温阅用还沾染着血迹的手挠了挠脸,不谙世事地点头,“知道啊。”
他不是金九?姚凌舟蹙眉,问道:“他在哪儿?”
“……就在这儿啊。”温阅不知道姚凌舟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名字,疑惑地反手指自己,“我就是啊。”
姚凌舟:……
不等细问,温阅便道:“哦我改过名字,就16年前进入阿尔法部队时改的。为什么改,是因为……诶我为什么改名字啊?”
温阅又开始挠脸,眉心蹙着怎么都想不起来。
姚凌舟:……
姚凌舟抿唇,突然觉得他好没用,衷心发问:“你怎么在部队混了16年还是个上尉?”
话落温阅目瞪口呆,被人身攻击攻懵了。
他脸色忽而有些发红,不服气地嘟嘟囔囔:“上尉,上尉怎么了?真是……哼。”
“啪!”
还没继续不服气,温阅胳膊上就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凌筱筱不开心地瞪他,说:“不准,跟我哥生气。”
看见她温阅又炸了,脸上还再次蔓上气愤的绯色,不一会儿竟然连眼圈都红了。
看起来很像个被调戏了的黄花大闺女。
“!”凌筱筱惊恐,立马鞠躬,“对不起!”
“……”姚凌舟看不懂,还觉得他们奇奇怪怪神经兮兮。
看到温阅腕上的伤已彻底长合,正要头晕地松手,他便猛然察觉整只手掌被一股冰凉包裹,接着那股凉又顺着五根指节的缝隙横|插进去,力度紧|窒的像是被侵犯领域的凶兽。
“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纪寻的指节细细地摩挲被自己牵住的手,阴阳怪气声音清浅却冷冷地说道。
基地后已然成为废墟,姚凌舟透过模糊的视线向远处看了一眼,常春藤依然在肆虐。
里面还有人,但他们都被埋在地下,哪怕此时活着也无法再实行救援,宋添他们尽力了。
布迟忆抱着枪跑过来,全身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宋添就在后面,看来这次是要真正撤离了。
纪寻让人上车:“等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这话是对姚凌舟说的,更是对温阅说的。
谁知道瞅见他,温阅竟没被他凶神恶煞看起来要发疯的样子吓到,反而眼泪汪汪地喊:“队长……”
声音太过悲凄,纪寻被短暂地震了一下,惊疑地挪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温阅立马告状似的指着凌筱筱掉眼泪,难过的不得了:“她摸我……”
“?”纪寻怀疑他是不是最近真的太过平易近人,他手下的兵,竟然会只因为被一个女孩子摸了一下就哭。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被摸是吃亏吗?
“摸你怎么了?”纪寻冷酷无情,“你这么金贵?摸一下就会怀孕吗?”
闻言温阅摇头说不出话,却哭得更厉害了。
而姚凌舟却忽而心头一跳,好像……
“寻哥!走!”宋添奋力朝这边跑来,大声喊道。
“哗啦啦——”钢筋水泥石块混搅在一起砸落下来。
最后一块地面即将就要保不住,装甲车身也因此剧烈地震颤起来。
温阅仅用两秒时间便将自己塞入驾驶位,边哭边启动车身。
Z1基地里大约12000个人,纪寻估算了下,死在里面的有接近5000,其中包括军人上百名。
毁坏了数架直升机与数辆装甲车。
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字,但放在今日这种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却已是惊人的救援战绩。
宋添和周忍冬已无限接近装甲车。
周忍冬边仰头奋力跑,边大声吼道:“玛德宋添,你刚才为什么打出去的子弹比我多!行,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我认你做干爹!”
要不是还在逃命,宋添非得给他一下:“闭上你的臭嘴!”
周忍冬狂笑,满不在乎又肆意张扬:“哈哈哈哈哈。”
“救命——救命啊——”
“我不想死,呜呜呜我不想死——!”
突然,一道手掌缺失,手腕处明显是被硬生生砸断,目前还在血流不止的男人身影闯进众人的视线。
温阅开着装甲车和他们的身影逐渐靠近。
他们马上就能上车逃离这个地方了。
今天听到了太多的求救,周忍冬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是在餐厅见过的张乾。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左眼不见了,被厚厚的纱布遮盖,此时那片洁白的纱布脏污的没眼看。
张乾身上除了脏,好像并没有被污染物伤到。
“救命——”他涕泪横流地跑着,朝周忍冬奋力伸手,指节触碰到他的衣角。
周忍冬脚步轻顿,“人民第一生命至上”的八字军令深入骨髓,他下意识伸出了手。
张乾喜极而泣,双手都伸出努力握上去。
身后骇人的常春藤发泄着最后的狂躁,对他们几人的背影穷追不舍。
就在二人手掌相握的瞬间,周忍冬还没来得及发力往前拉人一把,便发觉他整条胳膊都骇然往下沉。张乾猛地拽住他的手把他往后扯,让他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奔”向常春藤的漩涡,而张乾则取得了短暂的逃命时间。
最起码常春藤此时不是离他的后背最近了。
这个动作只发生在朝夕间,宋添眼角余光掠过去时,周忍冬已经被常春藤贯穿了胸膛。
整片胸口都鲜血淋漓。
他被举在半空中,嘴里不断溢出血液,瞳孔还在因为极度的震惊而轻轻颤动。
手上的枪都差点因为脱力而拿不稳,在最后一刻周忍冬用力到指节泛白,还是握紧了。
宋添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纷沓的、绝望的记忆忽而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宋添想,多熟悉的画面啊。
就是这样,就是以同样的方式,污染物刚爆发时,霍迁带着他们,完成将幸存民众送到安全基地中心的任务。
在最后的搜救,他们被污染物围攻,他的副队霍迁,就是因为这样的方式才会被迫上不了装甲车,被常春藤埋没。
就因为张乾……
杨天浩也因此负伤,成为被常春藤感染之一的倒霉蛋,将民众安全送达时,他毅然决然地在基地门口跳了焚化炉。
宋添不敢眨眼,不然霍迁被常春藤埋没时大喊让他们走——队长说霍迁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有人类意识,他让他们保重,而他会为人类的生存奋战到最后一刻。以及杨天浩身体多半都变成污染物让他闭眼别看的画面,就会反反复复地涌上来,让他受折磨至死。
宋添在回来后的数个日夜里都在努力回想自己的军令,人民第一生命至上。一遍一遍地默念背诵,以此按捺住自己心里的被生生压抑住的,黑暗面的怒火。
曾经坚决遵守的刻骨命令,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倒塌。
他想,张乾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放在第一位?
他和战友的生命为什么就不能是至上?
“忍冬——”
布迟忆和温阅同时大喊,声音惊惧。
“宋添!”
纪寻短促低喊,宋添回头,满面泪痕。
“救命,救命救命,”张乾的手已经触碰到了装甲车,“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常春藤巨大的叶片形成阴影落下,离逃命的人与车只差一步之遥。
周忍冬大口大口地吐血,艰难恨声:“草、尼玛。”
他抓紧手里的枪,举起来颤颤巍巍地瞄准。
宋添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愤恨怒道:“操泥马!”
在绿色的叶片落下来之前,宋添就已经一把牢牢嵌住张乾的肩膀,把他往后带去。
装甲车的车身被“咣当”撞击,差点整个翻倒。幸好温阅火速来了道漂移般地前进,才堪堪稳住。
在宋添拖住张乾擦着未关的后门而过时,姚凌舟忍着头晕目眩,下意识伸手去抓他,却只拽住了一根粗壮的叶子根茎,把它拽断了,他的手心也被划破。
手心处红色的鲜血和根茎冒出的绿色液体混合在一起,形成调色板上的另一道颜色。
纪寻同样想去拽宋添,落了空,几人还因为装甲车的猛然倾斜与前进不受控地东倒西歪。
而后他怔怔地看向姚凌舟的手,半天都无法再作出反应。
“砰!”
周忍冬的一梭子子弹直直射入张乾的小腿,他痛得惨叫。
常春藤暴怒发狂,唯一的一块地面被紧跟着翻起,宋添拖着张乾,将他所有的弱点都暴露给依然还在空中的周忍冬看。
周忍冬又开了一枪,虽然手抖的不像话,但依然打穿了张乾的大腿。
“啊——!”
在张乾涕泪横流的惨叫中,他看见宋添后背已浸满了绿色汁液,了然,苍白着脸忍着剧烈的疼痛,哑声道:“哭什么,来干爹,咱们今天让他生不如死。”
后面已经彻底没路,装甲车无法再后退,只能往前进,宋添回首冲纪寻他们笑:“下辈子还当军人,但再也不要当这么听话的军人了。”
“去特么的军令如山,我今天就是要慢慢弄死他!”
装甲车速度减缓。
“别停,别回头,”宋添大声喊道,“都已经到这儿了,我很知足了。”
“……队长,你们保重。”
言罢,宋添便什么都不再畏惧,反正他已经被感染了,拎着面色灰白还在奋力挣扎的张乾直奔周忍冬而去。
周忍冬胸口破了个洞,常春藤已经把他甩了出去,他仰躺在地上,枪.支落在不远处,胸膛只能微弱地起伏。
但他脸上却在笑。
“轰隆——”
地面全部塌陷,常春藤肆意欢呼般地挥舞,手舞足蹈,让基地最原本的面貌不复存在,只余满目废墟。
有些人会死去,也会让另外的人替他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