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文紧张的望向褚安,想向对方求证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可是她此时带着的期望越大,最后的失望就会越大。
褚安剑眉紧皱,一副很难开口的模样,仿佛证实了刚刚沈青文薛三出事了的想法…
沈青文第一次见褚安汇报情况时这种表情,曾经无论什么残酷的消息对方都会平静的说出。
她不想把事情都往坏处想,可是这样的褚安怎么能不让她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说啊…褚安。」
「薛三不就是受伤了吗,没事,这次的任务我们不做了,我们到此为止,让他们都返城吧…」
沈青文从椅子上站起,向褚安的方向走去,抓住对方坚实的小臂,认真的望向他的眼睛。
褚安喉结滚了滚,忍住了多余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主子,前方八百里加急,最新消息,薛三他们…全军覆没了…」
褚安的声音此时也带了些哑意,三人共同相处多年,饶是冷酷的他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敢相信沈青文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对方又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说完,褚安紧紧的盯着沈青文的神情,怕沈青文反应过激。
沈青文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怔愣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没听清一般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她的眼眶越来越红,望着褚安说道:
「可是褚安,他还没有回来拿这块破木头呢…」
「他明明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拿的!」
「他食言了!褚安,他食言了…」
沈青文眼泪含眼眶的望着褚安,这滴眼泪她没有落下。
她松开了抓住褚安小臂的手,拿出来那块她一直放在怀中的破木头,摩挲着…
「真是块破木头…破木头…」
这块木头就像薛三一样,平凡、普通,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块珍宝;对于沈青文来说。
沈青文想像当初说的那样对方不回来就把这块木头给扔了,但她做不到,她说那些话都是故意吓对方的。
她当时想薛三最是舍不得这块木头了,她若是这么说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薛三没有回来拿呢,他们不是说好了吗?
沈青文突然觉得御书房的空气太闷了,闷的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走出了御书房,在不远处的凉亭的石凳上坐着…
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和薛三出发的那一晚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圆。
何时长向别时圆…
褚安嘴笨,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一直陪在沈青文的身边,站在沈青文的身后。
「褚安你说,我这个皇上当的是不是很失败。」
「不是的主子,您不要这么说自己!」
「主子,任务时出意外是常有的事,这是暗卫们逃脱不了的宿命,包括我,我说不定哪天也会…」
「闭嘴!」
沈青文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她不是在凶褚安,她也知道嘴笨的褚安是在笨拙的安慰她,但是她不想听褚安这么说自己。
在看到对方有些委屈的表情后沈青文垂眸扭过了头,薛三之死于她而言的打击很大,让她又开始怪自己了。
她当初应该下狠心跟谢清越拼个鱼死网破,她应该果断拒绝薛三的请求,她应该更谨慎再谨慎些的。
沈青文每次都是这样,她总是喜欢把所有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从而去背负那些她不该背负的沉痛。
事实上没有会怪她,也
没有人会怨她,她看不到自己好,她总是喜欢责怪自己。
「褚安,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了…」
沈青文拼命忍住泪意,这滴眼泪她说什么也没掉出来,即便说这句话时声音哽咽的不像样,即便眼眶通红。
她在和自己较劲,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哭的,眼泪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她又不是懦夫。
褚安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他又怎么会离开沈青文呢,他这一生本就是属于对方的,无论沈青文浪费也好,珍惜也罢,他都将自己的余生义无反顾的送了出去。
「是,主子。」
褚安知道沈青文不喜欢承诺,所以他也没说那些漂亮话,他会用行动证明这些的。
今夜,只有秋蝉衰弱的残声和峭厉的西风,风扶动着沈青文凌乱的发丝,仿佛什么都随风吹走了,只空留悲伤。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那是怎样的一轮月亮啊,惨白,浑圆,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云雾中穿行,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这是令人恐惧的月亮,使沈青文联想到苍白的面容和旷野中的呼喊,这个夜晚终将会过去,但那清淡的月光仍旧会浸入梦境,使她心头沁生不散的凉意。
沈青文在屋外坐了一夜,褚安在其身后站了一夜,直到天空破晓,直到福公公来找沈青文上早朝,才打破了这无声的氛围。
———
那一夜之后沈青文变了很多,说不上哪里变了,但所有人都觉得皇上变了。
好像比以前更加心狠了,更加残忍了,更加不容置喙了。
薛三给沈青文的最后一个情报是用命换来的,整个布帛上只有用血写的一个字:曹。
沈青文一下子就明白了薛三在告诉她前朝在朝堂中的卧底是曹庄,不过为什么随第一任皇帝起家攻的他会叛变到谢清越那,沈青文想不明白。
不过她觉得对方叛变的动机也不重要了,即便知道这些她也不会因为什么难言之隐而饶恕对方,她谁也不饶恕。
她留着对方一命只是单纯的不想打草惊蛇,她的目标不是曹庄,不是谢清越,是全部的前朝乱党。
前两个人的命不配与薛三相抵,谁都不配,薛三就是薛三,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是杀了谁灭了谁就可以与之相抵的。
沈青文不会放过任何人,就像她从不放过自己那样。
至于谢清越,她已经想出了更好的报复方法,肯定比杀了他还痛苦一万倍。
沈青文最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成大事者不能心急,这是温辞年教她的第一个道理。
抬手间风起云涌,举目时苍俯瞰生,沈青文一直在改变,又或者没有谁会一成不变,毕竟世间唯一不变的只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