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胥为沈青文准备的早点是包子咸菜稀饭,他还以为沈青文会嫌弃,没想到对方头也不抬的尽数吃完了。
「老头,三个包子太少了,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项胥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语,看向沈青文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慈爱。
他的孙儿正是和沈青文同岁的年纪,不过是个好动的,现在在老秦家的军营里面练武呢,跟个倔驴一样,怎么说都不回来。
他的学问都教不出去,正愁呢,沈青文就来了,这小子既聪明又好学,项胥满意极了。
沈青文吃完早点后在项胥身旁观摩着他的书法,只见对方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海晏河清」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沈青文接过毛笔,一鼓作气写下后四个字:「万象升平」。
沈青文书法的风格和项胥很相近,但是确实不如对方的笔势雄奇,姿态横生。
「小子,你还差的远呢。」
沈青文颔首,确实,项胥的字是浮华半生过后的淡然,而她的年龄和阅历都没未曾达到,恐怕在这个世界是没办法超越对方了。
项胥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到书桌后就坐下看书了,留沈青文一人在案前练字。
「你老模仿靳尚谊的字迹作甚?」
项胥是学堂最好、资质最老的书法夫子,所以第一届学子靳尚谊的字帖他这也有很多。
沈青文现在对于他的字迹已经能临摹出八九分的形似,不假时日便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山人自有妙计。」
项胥轻笑一声,向她的方向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想坐那个位置?」
沈青文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您觉得呢?」
「那个位置不适合你。」
还没有等沈青文追问那适合谁时,项胥紧接着又说道:
「适合靳星哲,他倒也是个能成大事的。」
「不过他志在高山流水,说不定他也不想。」
沈青文垂眸没有回应,项胥看的很明白,靳星哲确实是一个能做好皇帝的人。..
而且就算是沈青文拥有了秦家的支撑和暗卫营两大势力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赢过靳星哲。
对方朝中势力遍布,而且手中的下属也有很多,又是个不差钱的,不到万不得已,沈青文不想和对方撕破脸。
「哎,前路艰险,用不用为师给你指条明路?」
沈青文放下了手中的笔,正了神色,对项胥恭敬的说道:
「学生洗耳恭听。」
项胥看着沈青文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方是个有眼力见的,分的清主次前后,认真的时候一点也不马虎。
「长喻。」
沈青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秀眉微皱,一脸疑惑的望向对方。
项胥也没再说别的,低头继续看书了。
沈青文认真思考了会儿,越发的觉得长喻两个字十分耳熟。
等等,好像温辞年的字就是长喻!
…
此时正处于九十月份,盛夏的余温灼烧着忙碌的大地,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沈青文单手拄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在教室前滔滔不绝授课的温辞年,沈青文的注意力神游出天际。
项胥说的意思应该是拉拢温辞年,而且最好对方能为她所用,其实对方不说沈青文也明白,温辞年的能力和才华绝对不止于此,他甚至可以胜任当朝宰相。
但是沈青文如今有点拉不下脸面和温辞年说,毕竟他们俩最近的关系一直很僵,她再去找对方属实是有点没面子。
「靳微遥,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温辞年自然注意到了沈青文的走神,故意提问道。
沈青文下意识突然站起,对上温辞年那双如玉的眼眸,大脑一片空白,温辞年刚刚讲什么了?!
她都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自己每一次心不在焉都会被抓包啊!
沈青文衣袍下的手怼了怼身旁的秦禹川,对方上课光看了沈青文了,也不知道温辞年提问了什么,此时是爱莫能助。
「呃…夫子…我认为…」
其余的学子见沈青文支支吾吾的,刚想提醒沈青文,就被温辞年的声音打断:「你下课来我书房。」
「是,夫子。」
得到温辞年的示意后沈青文有些心虚的坐下,上课想着一个人的事走神还被对方给抓包了,换谁谁不心虚啊!
沈青文坐下后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秦禹川:「秦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提醒我!」
「微遥,其实我也没听。」
沈青文快速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怎么也不听!」
秦禹川不敢跟对方说上课的时候都看她了所以没听课,只能用温暖的大掌包裹住沈青文袖下的粉拳,一边说一边盯着对方的表情。
「对不起微遥,我错了,我现在就听课。」
沈青文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见温辞年的身影向他们方向走来,吓得沈青文把手从秦禹川的掌中快速抽了出来。
怎么感觉这个温辞年一直在盯着她呢!
…
下课,沈青文跟在温辞年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这条路沈青文走了两年,如今是闭着眼睛都能走。
只不过自从和温辞年谈不合之后这倒是第一次同行,沈青文倒没什么感触,但温辞年不这么觉得。
他感觉此时是他近些时日最舒服的时刻,或许是因为沈青文身上淡淡的木香能让人安心。
到书房后,温辞年自然的给沈青文斟了杯茶,说道:「坐。」
沈青文接过茶盏乖巧的坐下,一直拿不准温辞年是什么意思。
「你有心事?」
沈青文刚呷一口龙井还没来得及品鉴,就立即把茶盏放下,回答道:
「学生未曾有心事。」
「那为何刚刚在课堂出神的如此严重?」
「学生在想一个人。」
「谁?」
温辞年这个谁脱口而出,认真听的话还带着些许的急迫,拳头微微握紧,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她在想谁?还想的那么入神。
秦禹川?…亦或者是别的女子?
温辞年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读书人的言不及私此时让他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