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文做了一个梦,梦到时针秒针分针全都倒着走,她的时光列车回到了她小时候。
阴仄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气,周围都是跟她一样大的小孩子,没有一处好地方的皮肤,拿着鞭子的男人…
一见到那个拿着鞭子的男人,沈青文从的恐惧就像潮水般袭来,想把她溺死在其中!
她差点就不能呼吸了,甚至因为过度的恐惧产生了生理性呕吐!
梦,这都是梦!沈青文!你已经长大了,你早就逃出来了!!
沈青文不断的告诉自己,想强迫自己醒过来,可是好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清醒。
沈青文的额头冒出来冷汗,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魏毓政注意到了沈青文状态的不对劲,连忙放下手里的书。
「江阳,醒醒!」
此时魏毓政的声音宛如天籁般,将沈青文拉回了现实。
对,她现在是江阳!她不是沈青文了。
沈青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起身坐好,但眼神还是定定地看向前方,还没有反应过来。
魏毓政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做噩梦了吗?」
噩梦吗?那不是梦,那是她不堪回首的童年…
「嗯。」
她真的太害怕了!现在还能感觉到喉咙内的呕吐感,让她差点把没吃多少的午饭吐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青文才缓和过来,让魏毓政别担心。
「几点了?魏毓政。」
「三点了。你真的没事吗?江阳。」魏毓政还是放心不下,因为沈青文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
「没事。」
可仿佛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在和沈青文作对,她刚说完没事,周围骤然变得一片漆黑!不!
馆内的窗帘遮光性很好,一丝阳光都没有透过来,隔绝阳光的同时,也带走了沈青文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拿着鞭子的男人向她走来了!边走边邪笑着,脸上的的横肉都挤在了一起,仿佛来索沈青文的命!
沈青文此时眼中没有一丝焦距,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脚掌头皮发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要把她吞噬掉!
「呕。」沈青文生理性的干呕着,但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沈青文大口急促的呼吸,仿佛要窒息的人劫后余生一般。
魏毓政很担心沈青文,因为他就在沈青文的旁边,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能感受到沈青文的恐惧。
「江阳,你还好吗!」
突然,一阵柠檬香快速抱住了他的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沈青文身体剧烈的颤抖!没想到她的状况如此不好!
沈青文紧紧的抱住魏毓政的细腰,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清淡的冷香。
沈青文抱的很紧,让魏毓政没有一丝活动空间,甚至还有点微微的痛感。
仿佛命悬一线的人紧紧的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想把他融入自己的血肉里!
「…别过来!…别打我…呜呜…别打我…」
沈青文的呜咽从胸前传来,魏毓政的心里像被钝刀划过,没有出血,但很痛…
他不知道沈青文为什么会这样,回抱住她,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江阳,没事了…都过去了江阳…」
此时所有的冰山都化作一滩春水,轻柔地安慰着沈青文。
「没事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魏毓政以为沈青文是想到了之前在学.校.
被欺负的事。
没错,他又不傻,他当然知道沈青文之前的遭遇是在被欺负,而不是所谓的同.学.间的玩笑。
但他之前觉得跟他没关系,所以选择了漠视。
不知是因为他温柔的语气,还是清淡的冷香,都让沈青文慢慢安静下来。
身体颤抖的幅度也小了许多,但抱着魏毓政腰的手还是紧紧的。
沈青文并不是怕黑,也不怕封闭的环境,但二者结合起来,总能让她想起那段地狱般的时光。
她曾经被人.贩.子.拐.卖.过,和一群孩子被锁在封闭黑暗的小屋里,终不见天日。
她不停地反抗!试图逃走、求助,可当时才四岁的她哪能斗过阴.险又恶.毒的.人.贩,换来的只有一顿又一顿的鞭打,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光,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她不需要救赎!她一次次的期待早就被磨没了,在时间中消散了…
她如小兽般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不再揭开,因为很痛,她也承受不起被背叛的后果。
突然,四周灯光亮起,驱散了所有黑暗。
沈青文如蒙大赦,呼吸慢慢的平复下来。..
这时图书馆的广播随之响起,为读者们解释道:
「对不起广大读者,因昨日大雨,本图书馆内电路故障,对给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请您谅解。」
故障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故障了!
虽然魏毓政已经收回了手,但沈青文还是没有放开他。
感受着彼此有力的心跳,让魏毓政有一种心跳加速的错觉,刀削般冷俊的脸上有一点薄红。
过了几分钟后,沈青文才松开魏毓政,
本来雪白的小脸现在变成了不健康的苍白,头发因为额头上的冷汗粘在脑门上,连平常性感的红唇此时也没有一丝血色…
勉强的朝魏毓政笑笑,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对不起啊魏毓政,我ptsd了。」
为什么明明都这么脆弱了还要逞强呢?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呢?
魏毓政眉头紧锁,定定的看着沈青文苍白的脸,不得不说,几分易碎感在这张美艳的小脸上别添一番风味。
「别说那些了,我继续给你讲当代艺术发展史吧。」
「江阳。」魏毓政没有动作,语气有说不出的认真。
「嗯?怎么啦?」
「你可以跟我说的。」
话音一出,沈青文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骤然停止了,对上魏毓政的双眼,回道:
「魏毓政,想知道别人的事前应该自报家门。」
「我也可以跟你说的。」
魏毓政一向平淡的语调此时有点微微的急迫。
他可以告诉她关于他的的事。
沈青文没有想到他的回答,但其实她很想冷笑一声,问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知道她的事。
但如果那样的话曾经相处的铺垫也都会前功尽弃。
于是沈青文的表情只凝滞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自然。
「哈哈,我开个玩笑。」
可我没有在开玩笑。
没等魏毓政的后话,沈青文立马拿起了面前的书,神色如常的给魏毓政讲解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魏毓政不喜欢沈青文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很想和沈青文做朋友。
他也很享受和沈青文待在一起的感觉:自然、舒适,放松…
书上说,好朋友之间要相互信任,他可以信任沈青文,同时他希望沈青文
也信任他。
可是今天,他总觉得和沈青文之间有一层透明的壁垒,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突破分毫…
其实魏毓政不知道的是,那不是壁垒,那是沈青文的自我保护。
她真的太怕付出真心被伤害了…那种感觉,对她这种人而言,比.死.了还难受!
夏天的天黑的很晚,但也到了两人该说再见的时候,两人后来都默契的没提那段小插曲。
「可惜了,这里没那本书的最终册,不然今天多圆满啊!」
沈青文略显遗憾的踢了踢图书馆门口的小石子。
沈青文和魏毓政一起研读到了《世界艺术史》的第四册,对于他们俩来说,内容很丰富,让他们今天的精神世界很满足。
「嗯,有点遗憾。」
「没事,有些遗憾的事才能记得住嘛!咱们之后都找找那个最终册,然后再一起看!」
沈青文回眸一笑,看向身后的魏毓政,眼睛亮亮的,活泼极了。
两人在馆外走了不久,魏家的车便来了。
送魏毓政上了车,沈青文像像上次在咖啡店前那样招了招手,笑着道别道:
「后天见,魏毓政!」
「后天见,江阳。」
豪车向前方驶去,魏毓政一直在看侧视镜内沈青文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在视线中。
但魏毓政没看到的是,沈青文的表情早已恢复了冷漠,哪还有什么笑容。
———
长假过后,教室早晨格外的忙碌,不是课.代表在收.作.业身影,就是有人在奋笔疾书赶.作.业的匆忙…
沈青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要是有小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
哈哈哈哈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看你们狼狈的样子吧!
她和魏毓政两人的作.业交的很利索,就是众人不知道第一和第二竟是一个版本的。
毕竟他们俩的答.案全对也没什么稀奇的,思至此,沈青文满脸得意的小笑容看向魏毓政。
魏毓政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般,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中竟有抹宠溺一闪而过。
自从决定要和沈青文做朋友后,魏毓政仿佛对她有着格外的纵容,这种感觉只是朋友吗?他不知道。
那天回家后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起沈青文那个桎梏般的拥抱…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从未感受过的,即使那个怀抱并不温暖,但他还是难以平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漠视一切了…
那个一切的例外,就是沈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