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琳琳哭了一会便站直了身体,见到霍柏她是在是太激动了,这会才发现,男人一条腿打着石膏,穿着老旧的大衣,平日里梳的整洁的头发也散乱开,随意地披在头上。
如果不是这张脸,这人跟霍柏可能就没什么关系了。
纪琳琳擦了擦眼泪,看见他那条腿顿时就心疼了起来。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腿疼吗?”
霍柏看着她这个样子,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终于问道:“你……认识我吗?”
纪琳琳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霍柏的表情不似作假,眼神中的陌生将她钉在了原地。
纪琳琳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霍柏摇摇头:“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对我来说一定很重要。”
失忆后的霍柏比起之前要坦诚的多,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总裁的架子。
纪琳琳有些意外,他竟然会这么说。
中年男人看着这两人完全无视他互动的样子,察觉出不对劲来。
“等等……这谁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纪琳琳并不想理他,拉着霍稷便往门外走。
要是被她爸知道了霍柏的身份,一定会黏上他的,他们之间就真的没办法相处下去。
男人还想追,没想到霍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吓的他忍不住站在了原地。
外面还在下着雪,出了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霍柏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肩膀上很快落下了一层雪花。
纪琳琳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的衣服穿的并不是很厚,被寒风这么一吹,打了几个冷颤。
霍柏拄着拐杖上前,解开了军大衣的扣子,将人一把搂进了怀中。
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将她瞬间给包围了起来。
纪琳琳忍不住红了脸,但是这样确实很暖和。
“现在,我们去哪儿?”
家是肯定回不了了,她也不想回去。
霍柏想了想:“港口有几艘渔船。”
虽然没有屋子里暖和,但那边有灯,而且船上有屋子,可以遮风挡雪。
纪琳琳看着这样的男人,无端地生出几分以往没有的亲近来。
他们之间原本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不过是因为一场意外让他们有了交集,进而发展出了感情。
除了欣喜,甜蜜,可心里同样掩藏着自卑和无措。
她的那些坚强全都是伪装出来的,不过都是一层保护壳,她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
可眼前这个人,这一刻,却是让她觉得,他们之间都是一样的。
霍柏的腿不方便,纪琳琳缩在大衣里,撑着他往前走,两个人在大雪里走了很久才走到港口的位置。
港口有一盏灯,灯光不是很亮,旁边有两艘闲置的船只。
霍柏白天来过这里,观察过,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纪琳琳扶着霍柏进了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船里没有光,只有港口那个高高的灯盏照出来的光印照出两个人不太分明的面容。
霍柏坐下之后,便将腿伸直了放在一旁,腿实在是疼的厉害,但他向来能忍,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纪琳琳看着他这条腿,还没开口呢,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些天,你究竟是怎么过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西装永远都没有一点褶皱,从来只穿高定的男人,现在裹着一件缝缝补补的大衣,面色苍白消瘦,头发凌乱。
这是遭了多少罪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霍柏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轻声道:“别哭啊,我过的挺好的,不如你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纪琳琳抬手抹去眼泪,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叫霍柏,你是霍氏集团的CEO,是燕市最厉害的男人。”
“霍柏?”
这个名字一出来,霍柏眼前似乎有画面闪过,然而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霍柏看着她:“那你呢,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海上出事故了吗?”
霍柏很聪明,从纪琳琳说完那些话开始,他脑子里就已经形成了一条逻辑链。
如果没有猜错,他是因为海上事故流落到了这里,被人给救下来,只是没想到失去了记忆,还伤了一条腿。
纪琳琳看着他没说话,在这之前,他们刚刚吵过架。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霍柏:“你不说,那我就猜了,是爱人对吗?”
他说是爱人,不是情侣,不是朋友,是爱人。
纪琳琳又忍不住哭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多的眼泪。
霍柏猜对了,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
他伸手将纪琳琳抱在怀里,军大衣虽然丑,但确实暖和。
衣服将两个人包裹在一个空间里,将彼此之间那最后一点距离都给磨平了。
霍柏:“困了吗,先睡吧,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出去。”
小渔村闭塞,即便是现在想走,也没船。
纪琳琳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这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伸手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哪怕只是一个破旧的渔船,可是有这个人在,就觉得异常的安心。
小渔船安静的很,谁也想不到里面正睡着两个人。
陈筱语跑遍了屋子周围的路,也没能找到大白,急死了,回去将爸妈都叫起来,跟着一起找。
钱桂珍有些不乐意:“他一个成年人,还能走丢了不成,这里四周都是海水,连出去的地方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筱语急了:“可是外面正下着大雪呢,他腿又断了,还什么都记不得,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钱桂珍还是不想出门,陈爸也有些担心:“这大晚上的,会不会出事啊。”
陈筱语再接再厉:“妈,他肯定不是普通人,那身西装你不是洗干净收起来了吗?那是普通人穿的吗,咱们对他可有救命之恩,真要是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钱桂珍:“那当然不行,怎么也得给个三五十万的。”
这下,一家人全都出门找人了。
可是连着找了大半夜,也没见到“大白”的身影。
雪越来越大了,路上的积雪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
陈爸和钱桂珍已经不愿意再找了,大晚上要是在哪里摔一跤,可就不合算了,硬是拉着陈筱语回了家,只是大门没关紧,还给大白留着。
可大白一夜都没有回来。
霍柏醒来的时候,天才微亮,怀里的人睡得很安稳,军大衣像是大棉被一样,将他们两个裹在一起,倒是一点也不冷。
霍柏静静地躺在渔船的座椅上,看着船顶。
他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却有另一个疑问涌上心头。
他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陈家怎么敢收留他的。
他问过陈家的人,当时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昏迷不醒,又断了腿,只能带回家。
腿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治的,并不是什么正规的诊所,到现在依旧疼的厉害。
他虽然失忆了,可常识还在,不懂,并不代表就是个傻子。
怀里的人动了动,纪琳琳睁开双眼,这时候才发现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四肢。
“我……我是不是压到你了。”
霍柏:“没事。”
天才蒙蒙亮,因为夜里下过一场大雪,外面白茫茫一片,最早一班的渡轮也还没有开。
纪琳琳看着窗外说道:“我带你出去吧,外面好多人都在找你,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你的家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霍柏:“好。”
他确实需要离开这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挂在心头,跟他这次出事有关系,想不起来,可直觉告诉他,很重要。
纪琳琳:“我回家拿一下我的包,还有那些证件,你在这里等我。”
霍柏:“我也需要离开一下,至少跟救我的那家人告个别。”
纪琳琳:“早上的渡轮在九点,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霍柏:“嗯。”
两个人从小渔船里出来,一起走到岔路口,这才分开。
霍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这才抬脚往陈家走去。
……
陛下还不知道霍柏已经被人给发现了,他现在正在办公室发火呢。
赵鸿阳原本已经谈好了条件,可眼看着合同都已经确认完了,却在签约的前一天,反悔了。
霍稷很少遇见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了。
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出尔反尔的人。
姜勤站在一旁,面色也很沉:“霍先生,赵总那边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对接的人现在也不接电话了。”
霍稷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高楼,冷笑了一声:“他这是存心想搞垮霍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哥的那场事故,可能真的不是什么意外,不,也许一开始是意外,可后来就不一定了。”
姜勤心里一惊:“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霍稷:“船上真的就缺这么一个位置吗?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大哥呢?”
在他怀疑赵鸿阳的时候,对方答应了合作,可就在要签合同,眼看着项目及就要开始的时候,对方却决定抽身,这不是摆明了想要将霍氏集团往死里坑吗?
反正还没有签约,一切都是他们的口头约定,不作数的。
姜勤:“您的意思是,他为了搞垮霍氏,所以故意不让霍总上船?”
霍稷:“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那现在就是肯定了。”
霍氏倒了,对赵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姜勤眉头皱起,如果真的是这样,赵鸿阳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些。
霍稷:“之前在赵家时,我让你录的音呢?”
姜勤:“一直都在呢。”
霍稷勾起唇角:“上一次耍我的人,坟头草,不,连坟都已经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