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久与欧阳落两人回到了清风院,天色已晚,随便吃了点,白久去还马,欧阳落则直接回到了林泽湖畔处的房间。
房间不大,有几颗夜明珠点缀,并不昏暗也不太过明亮。她拿着那块从白衣人身上斩下的衣角静静的看了一会,然后将其放在了桌上。
一位面容和蔼,身材高大的老妪,不知何时已经身在房间内。欧阳落看着她沉默不语,后者则看着前者笑脸盈盈。
“刘嬷嬷,能帮我查一样东西吗?”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小姐,你只管吩咐便是。”
欧阳落将桌子上的衣角递给老妪,并将在离开竹山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老妪在听完后,神色变了变,问道:“小姐可有什么猜测?”
欧阳落想了一下,说道:“一般的杀手组织,可不敢在永安城附近造次。落雪楼?不太可能,也没有必要。那就只剩下大虞刑部。”
老妪听后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可是大虞刑部为什么要杀他?莫非小姐猜的不错,他真的是南阳白家的余孽?”
听到余孽二字,欧阳落黛眉微蹙,却并未表达什么,而是说道:“这个人的修为境界不高,如果真是大虞刑部也只是天地人,人字号的杀手。”
老妪说道:“所以小姐觉得,此事另有原因。”
欧阳落点了点头。
万物皆有牵扯,大事一定有趣,小事不一定无用。
........
永安城某处巷子里,夜阑人静。
破了衣角的白衣人将那截翠竹递给了身前这位少年。
少年一身暗红,站立笔直,咬牙切齿。
夜色虽沉,但依旧能看出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戾气。
“既然已经修行,你能看出他的境界吗?”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时间太短,欧阳落也在,不过境界应该不如欧阳落。”
少年看着手中的竹子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最近才修行,境界便已经不弱。选择清风院,竹山竟然也要保他。这就很有意思了。”
白衣人退下,少年则自顾自的走在夜色中。
从西凉而来,姓白。
他忽然笑了起来,手掌发力,直接将那截翠竹化为了粉末。
此人要杀,无论是为公为私,他都要死。
........
时间就像白雪簌簌然而下,河水,山川,城邦,人类,生命在这场雪中漫步着,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一场雨一处人间一样,一场雪,更像是一处人间的更换,埋葬了往昔,滋润了今朝,在来年的春日,尽显芳华。
十几年一循环的事情,对于生命有限的凡人来说,很难遇到很多次,所以每一次,都会很认真的对待。
对于年轻人们这是一个成长的机会,不再年轻的人们这便是一次看天下的机会,今后的世界会奔向什么方向?今后的人间会不会换了天?这是很大的问题,然而决定它们的却不是如今这世间仅有的几位大人物,而是那些已经展露天才,或者还没有展露的年轻的天才们。
获得虚名,得到虚名,当然不是坏事,问题在于从那一天开始,你安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
白久的生活本来就不是安静的,他的命运在五岁之前或许还是自己的,但终究被别人改变了。
.......
春冬落叶,秋夏交荫。
初春的一天,数辆马车驶过了淇水桥面,进入了清风院。傍晚时分,淇水燃烧仿若一川枫叶,马车驶出了清风院,顺着水云街向西而行,来到了天择院。
欧阳落掀开车窗一角,望着道路两旁那些亭台楼榭,一直清冷的眼神中也出现了灵动。
这是她第一次来天择院,其实她与白久一样,来永安城就直奔清风院去了,即便是以前来永安城,也只是看了一座雄城夜景的美丽。对于天择院来讲,连那扇墨玉石门都没有看过,此时第一次来到,已经被这里的景色深深的吸引。
白久也没有来过,他坐在车厢内,目光顺着欧阳落掀开的车窗看着那些景色的一角,对比着脑海里曾经书中的描绘,感慨万千。
嫩芽新发,溪水连环,初春融融,看着这些美丽的画卷,听着耳畔时不时欧阳落细声的惊讶,白久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欧阳落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看到白久沉默不语,即便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少年忧郁,不由的问道:“你很担心吗?”
白久回对着欧阳落的目光摇了摇头。
欧阳落觉得有些不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天莫副院长说的话,确实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不过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听了这句话,白久觉得有些想笑,心想这哪里跟哪里的话啊,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担心,我只是觉得风景不错,在想与书中的有何不同。”
“哦”欧阳落问道:“那你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白久回答道:“书中写的是意境,而我们看到的是风景,风景与意境能相同吗?”
欧阳落听后说道:“听景不如见景。”
便在这时,马车驶到了今日听夜宴的主会场。
清风院的马车停了下来,从里面走下了数名学生。
夜色已经来临,先前略微有些嫩绿的树木,此时隐于黑暗当中,细身暮影,看起来竟略微有了些许狰狞。
集合了所有人,莫副院长站在众人的身前,对着此时最近的唐椿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自己进去吧。”
唐椿点了点头,招呼了所有人,顺着宽阔的石路,往里面走去。
石路尽头是一座极大的建筑,比之清风院的明识殿更为的宽阔大气。此时楼外挂着很多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昏明不定的光辉,看起来很喜庆,但也有些许的压抑。
“这边请。”负责接引的天择院学生,引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楼内幔布飘摇,早已布置好的桌子前坐了很多的人。
奇怪的是,他们当中有很多并没有穿着天齐四院的服装,那么自然也不是那里的学生。
唐椿解释道:“今年的潜龙试,比之上一次有些不同,竹山选择了开山,紫衫园也开始以此招入新人,所以经过四院的讨论,允许这一次的听夜宴可以让别人参加。”
这里的别人自然是不属于四院的考生们。
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并不属于大虞的子民,而且并不是天齐四院的学生,这些都是通过了潜龙试预试成功的人。
天齐四院的学生并不需要经过预试这样的比试,能够直接参加潜龙试,仿佛天生就比这些人高出一截,所以这些学生坐在天择院里,难免有些拘束和紧张。
在那些幔布与木头桌椅之间,有几处被青翠的竹栏隔开的区域。
那是留给主持来宾以及天齐四院学生们的。
十六年一次的潜龙试,对于整片大陆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而大虞无非是这片大陆最高的一座山峰,所以自然会很认真的对待。
听夜宴不同,每年都会有,但是今年的听夜宴却是在潜龙试之前的,它的意义也就变了。
因为这些原因,明明是十几年来最为重要的一次,但是那些四院的学生们并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从他们的脸上只能看出冷漠,面无表情,掩饰不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