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去地里上工吗?”安愿一边吃的跟小仓鼠似的,一边问。
“你先吃完,你吃完我就去。”
男人沉声回答道。
安愿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冻成一团的鸡汤,上面的油脂已经形成了一层白色的膜。
安愿提议道:“我把鸡汤给你热热,你吃一点再走吧。”
邢以南我不想这么快的离开,就点了点头。
安愿三两下就把面吃完了,自己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没成想男人紧跟着她后脚就进了厨房,并且自己包揽了生火的任务。
“你再去暖和暖和,我来就好了。”安愿推辞说。
让男人在那么寒冷的风里站了那么久,她心里还是愧疚的。
“放心吧,我没事儿。”他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泰然自若的继续手上的工作。
不算好看的一双大手很快就把灶膛里的火苗生起来,红黄色的火苗燃燃生起。
安愿主动拿着那一个大铁盆,想把鸡汤放在锅里,邢以南很懂,他提前用葫芦舀子盛了一勺水放锅里面。
这是为了防止粘锅,舀子是用天然环保的葫芦瓢做的。
当时的农村都会种植葫芦,这种植物不仅可以吃还能做成工具用。
盛水的水壶,舀水的舀子或者舀粮食的瓢,真是大有用处。
在增生村很多农民的门前经常能看到挂着很多干黄色的葫芦,那些葫芦晒干了就是做舀子用的。
大家吃葫芦都不会吃已经成熟了的,都是吃它不熟的,因为如果葫芦真正成熟的就老了。
安愿看着这个舀子突发奇想,她能不能用葫芦腌咸菜呢。
其实理论上说是可以的,就像牛大妈家她地上不仅仅晒了野菜,辣椒,蒜,晾衣杆上还晾晒着切成丝的葫芦。
到时候做成葫芦干,之前没什么滋味但是嘎嘣脆,也是下酒菜的不错选择。
“邢以南,你知道哪里有卖葫芦的吗?”安愿轻声问道,嗓音清甜。
邢以南皱眉,葫芦?
这种东西每家每户不都有吗,安愿要这个干嘛。
“你说的是干了的那种吗?”他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安愿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那种还没有长成的葫芦。”
邢以南眼睛微亮,话语中都透露着兴奋:“我家就有,等我拿给你。”
还好女孩儿拦住了他,要不然真怕男人下一步就要回家去拿葫芦了。
邢以南一直很喜欢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尤其是被安愿需要。
这会让他有成就感。
热鸡汤不是多么麻烦的事儿,放入冷水以后再把鸡汤放进去没有,一会儿就温好了。
空气中再次散发着肉质香的美味,如果路上有人经过,那一定能闻到这个味道。
邢以南再次主动包揽了端菜这个活,男人也不嫌烫。
自顾自的就端着鸡汤进了屋,路上肯定有能闻到鸡肉味儿的人。
安愿给邢以南盛了满满一碗,里面都是肉。
邢以南有点受宠若惊的推脱:“不用不用,我喝汤就好了。”
“你也要吃。”
这么好的东西还得是留给安愿吧,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安愿却强硬的把碗又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邢以南只好收下。
她真的没有敢承认,今天早上的茄子焖面都是努力吃下的,在空间里她早就吃饱喝足了。。
邢以南吃饭很快,三两口就把所有的饭吃完了。
“那我就先走了,我昨天晚上已经和奶奶那边说过了,你直接过去玩就好。”
他已经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生怕安愿会不自在。
安愿点点头,邢以南转身往地里走去。
这回邢以南不能再让村长穿小鞋了,必须要服众才行。
安愿等人走之后,想收拾碗筷,又相信男人临走时说的,等他回来收拾。
那她还是留着吧,省的邢以南在这里局促不自在。
其实这时间啊,说短也短,说久也久,总感觉农忙过的很漫长,但是这么仔细一想又那么转眼即逝。
地里的任务越来越少了,人也越来越少,大家这种时候都忙着挨家挨户的串门聊天。
金春一个女人还在坚持着在地里工作,连休息也不喊一声。
她在寒冷的天里满头大汗,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看这个活的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全部完工了。
也不知道他爸让他努力个什么劲儿,还剩最后一天了。
金春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毛巾都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但是能看出来经常搓洗的痕迹。
也能看出来金春是个勤俭节家的女人。
突然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家一片争吵。
邢以南皱着眉头,快步向前走去,黑色的军靴踩踏在地上咔咔作响。
“我钱票丢了,不是她还能是谁?”有道粗粝的男声这么喊着。
听声音应该是个经常抽烟的老汉,都哑的不成样子了。
大家都扭头看过去,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这种事情说谁谁倒霉,自己有没有做过先另说,被别人诬陷了这个事就很恶心。
邢以南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个人是村里有名的单身汉张磊。
他娶不上媳妇儿,完全是自作孽,谁跟了这样的人谁倒霉。
没想到他居然也被王全福安排在了这最后一批的村民中,邢以南心里怒骂:村长怎么又瞎眼了?
像张磊这种好吃懒做的人,能让他上工就不错了,现在又开始惹事儿了,生怕别人不注意到他。
“张磊,咋的啦?”地里另一个壮实的男人问。
张磊面色凶狠,眉毛紧拢的怒骂:“我说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偷了我的钱票。”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现在整个地里找不出除了金春以外的女人,那他说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金春嘛。
金春原本在那里吃力的搬麻袋,听到他的话,身体僵硬了一瞬。
女人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张磊。
张磊先是很恶心的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黄牙,说:“行了,你不要再假装不承认了,我都知道是你做的了。”
邢以南浓眉皱起,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严肃,眼神中都带着一股杀气。
他已经不用调查结果就知道又是张磊在胡作非为了,这个张磊就是个老赖。
“吵什么呢!”
他冲着那个方向了扬了扬下巴问道。
语气并不好,毕竟是一个生产队副队长。
张磊听到这个声,缩了缩脖子:“谁说话呢?”。
大家顺着声音扭头一看,张磊也一起。
邢以南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张磊今年都42了,邢以南才23,但是村里的男人都很听邢以南的话。
张磊是个“软刺头”,因为他就只敢私下叫嚣。
“来的正好我钱票丢了,你一定要跟我说说理啊。”张磊装作无辜的样子。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羞耻,其他人听到这些话都当没听见一样,挠挠耳朵转头继续干活。
邢以南都过来了,肯定不能再偷懒了不是。
张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奸诈的笑,邢以南别开眼去。
真是没眼看。
“在哪里丢的?”
邢以南沉声问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张磊本来以为和他好说好商量可以得到点便利,这么一看邢以南本来就是公平公正的人。
那他的小算盘算是没戏了。
张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邢以南“呵”冷笑一声,低头看他:“怎么不回话?我再问你在哪里丢的?”
“丢了多少,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邢以南面无表情的说,语气敷衍到了极致,因为他知道张磊就算丢钱也不会丢太多。
张磊本来就没什么钱,自己一个人住还能留不住钱也就他了。
张磊眼神不善的去看金春,然后悄悄凑到邢以南的耳边说:“我觉得就是她。”
邢以南装作没有看清楚样子,继续问“谁。”
张磊把反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表情:“就是金春,还能是谁?”
邢以南挑眉,默不作声。
张磊嘴里还在续絮叨叨的,说这骂骂咧咧的话,反正话语里没有一个能听的。
字字句句都离不开脏话,“*##*##”。
邢以南皱着眉头,冷硬的打断他:“行了,你快闭嘴吧。”
如果让张磊这么说下去,那国粹的全部表达方式都会被体现出来。
“张磊,我再给你问一遍。”邢以南面色冷静的说。
对面的瘦不拉几像豆芽菜的男人连连点头。
“你说你说。”
邢以南泰然自若地问:“你到底丢了多少钱?在哪里丢的?总要告诉我吧。”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邢以南:其实我压根不想帮。
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没有办法不处理这件事。
真不知道村长王全福现在又去哪里了,每回都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不在。
张磊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反正不少。”
邢以南原本只是不耐烦,现在是压根不想管了。
对面这个矮瘦男人嘴中的酒腥气,已经快要让他熏晕了。
“你自己去处理吧。”
邢以南直接直接挑当的转身,没有在和他聊下去的必要。
张磊害怕的拉住他,恐慌的,着急的说:“别,你们可是干部,肯定要处理我们这些村里人的事儿。”
意思就是邢以南得到村里的便利,反而不干人事。
邢以南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的方向刚好能看到金春。
金春因为被大家指指点点,她局促不安的眼神闪躲。
原本是清白的却硬生生被人逼成了有嫌疑的样子。
“对呀,你看她那个样子,肯定就是她偷了我的钱。”
张磊在后面暗戳戳的使坏,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金春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她好像受了屈辱一样咬唇,没有把期盼目光放在邢以南身上。
她还有孩子要养,还有婆婆要养,她只能低头继续干活。
大家都很佩服她的勇气,都这么被议论了,还能自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邢以南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叹气转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在哪里丢的,多少钱。”
这次的语气相对于平缓,已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张磊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丢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知道个大概吧。”
邢以南感觉自己对面的好像是个傻子,“你都不知道哪里丢的,你就能知道偷你钱的人是谁?”
“你还真是厉害,我没有你厉害,我也不会神奇妙算的能给你推出来。”邢以南反唇讥笑。
他说出的话相对于讽刺,怼的,就是张磊这种人。
自己不知道在哪里丢的钱,不知道多少钱,就知道是谁偷的了?
邢以南都要怀疑张磊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个钱。
这个40多岁的男人一直是村里有名的烟鬼,酒鬼,偷鸡摸狗专业户。
平常都是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也不能真的让他吃不上饭,所以他也是可以被允许上工的。
但是邢以南不知道村长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让他还来参加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他不捣乱就不错了,王全福总是能想方设法的给邢以南增加工作困难。
“你干嘛这么说话?我这不是要自己想想嘛,年纪大了,记性总是不太好啊。”张磊铁嘴说道,反而自己很有理的样子。
邢以南面无表情的看他,“我就站在这儿,我看着你想。”
他倒是想知道张磊还有什么花招没有使出来。
金春依旧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的做活,也没有人敢上来帮她了,都被张磊一起冤枉。
反而是孙洋主动帮忙扛麻袋,嘴里没有一句话,只是不吭声的帮女人。
邢以南自然注意到了,他嘴角微微上扬了点弧度。
就是这样啊,互帮互助才是大集体,自己一个人总归是抵不过团结一致的群体的。
“副队长,你在看什么呀?”
张磊好奇的顺着邢以南看的方向看过去,嘴里还在说着话。
“哦,你在看他俩呢,这俩人有什么好看的,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儿去了。”
张磊不屑一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