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奶奶喜滋滋的:“鸡蛋是你全福叔给的,他是村长,面条是以南送来的。”
安愿一愣,邢以南?
奶奶看她神色异样,解释道:“邢以南,他是公社里的干部,平时福利待遇都不错的,为人也好。”
“他和全福看我孤家寡人的,经常送东西过来,是个好孩子。”
安愿心里一震,孤家寡人,她也一直是一个人呢。
丁奶奶观察她的表情,动了心思,继续介绍:“就是22了都没找着个心仪的对象,小伙长得俊,人也踏实能干,脾气还好,就是不愿意处对象,真是奇怪。”
安愿眨眨眼,跟她说这些干啥?
“他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每年知青下乡,他都去帮忙,你就没见着他?”
丁奶奶终于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太太还心虚的一直偷瞄安愿。
安愿也察觉出意思,短促的笑了一声:“没印象。”
她可不会被人家随便几句好话就骗走。
丁奶奶稍失落的垂头,又很快的抬起笑着:“没事,丫头,以后你常来肯定能见着以南的。”
安愿这丫头长得白净讨喜,脸蛋软乎乎的,笑起来也漂亮有种书卷气,以南看见了肯定喜欢。
“干嘛非要见他,奶奶,我就来看你,其他人我谁也不见。”
安愿嘟着嘴软着声音撒娇道,脸蛋也是漂亮的甜美。
丁奶奶受不住她这样,笑的褶子皱起:“你呀,长得漂亮嘴还这么甜,以后不愁找婆家哦。”
“奶奶,我陪你做饭,你跟我说说年轻时候的事呗。”
“好,安丫头想听,奶奶就说。”
安愿小心迟疑道:“奶奶,你一直一个人住吗?”
“丫头,不用这么小心,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有啥想不开的,直说就行。”老人淡笑着。
从丁奶奶口中,安愿知道了。她和丈夫年轻时都是部队的军人,丈夫在出任务时为了保护战友牺牲。
她再也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也不在乎村里那些流言蜚语,从此没有再嫁,就一直一个人到现在。
村子里有什么好事,王全福都会先想着丁奶奶的一份,这是村里欠她的。
至于那个人,她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爷爷救的人是……”安愿轻声。
她想起了以前的岁月,“以南的爷爷,他们是战友。”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面条这种珍贵的细粮,邢以南不自己吃反而送给村里的奶奶。
因为她有一个伟大的丈夫。
“奶奶,以后我常来看你。”安愿黑睫煽动,遮住眼底难过的情绪。
“好,丫头拿个碗过来。”
丁奶奶用筷子把锅里的面条夹起来,盛进搪瓷碗,不多不少,刚好一碗的分量。
上面还点缀着两叶青菜。
在现代最朴实无华的挂面,却是当时老人视如珍宝的美味。.
除了齐岳这一个老知青,桌上还有两个男知青和他是同一批的。
“奶奶,我们喝粥就好了,面条你吃吧。”安愿哑然说道。
每人面前都是一碗不太浓稠的野菜苞谷粥,里面还隐约可见几粒黄米。
这把黄米是丁奶奶特地放的,就为了显得不那么寒酸。
“是啊,奶奶,我们喝粥就好了,这还有鸡蛋吃呢。”
刘国凯低声说道,他还把自己省下来的两个玉米饼子带过来了。
“不用,我吃了浪费,大家分着吃。”丁奶奶执意把面条碗推回去。
“那就每人一筷子,奶奶你也要吃。”
安愿接过碗来,从齐岳开始分。
“我不吃,你们新知青没有过过这种苦日子,我下乡以来都习惯了吃粗粮,你们吃吧。”
齐岳把手盖在苞谷粥的碗口上,那两个老知青看他们是新人也都拒绝了。
到了郝成功:“我,我也不吃,不太饿得嘞。”他吞咽下垂涎的口水。
王招娣算是看准了,目光犀利:“不吃都给我,快给我盛。”
除了奶奶,其他人都皱眉看她,她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安愿吝啬的用筷子给她夹了两根面条,她眼睛都瞪穿了。
安愿又给了一根。
齐岳憋笑的扭头不去看王招娣铁青的脸。
一圈下来,就只有王招娣吃了两根……不,三根面条。
剩下的小半碗挂面又被安愿推回了奶奶的面前,诚挚的说:“奶奶,大家的生活好过的嘞,你就放心吃吧。”
郝成功瞪她,“安同志,干嘛学我说话的嘞。”
“你以为我想学啊,天天听你说,想不会都难的嘞。”
安愿喜笑颜开,挑眉尽情调侃他这个“上海银”。
丁奶奶也笑了,拿起筷子给安愿的野菜粥里放了满满一筷子面条,这才放心的抬碗吃起来。
野菜有点难嚼,苞谷粥喇嗓子,但是安愿还是表现出很喜欢吃的样子。
吃完饭,也快到了上工的时间了,知青们和丁奶奶告别。
“安愿,我们不叫着赵芳芳是不是不太好?”
高红梅听了村长的话,很认真的和跟她“一样优秀”的安愿交流意见。
“不会吧,不是她自己说的不吃饭了吗?上工回去喊她一起就好。”
安愿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真是好同志。”高红梅评价她。
她是不太喜欢赵芳芳,可她要是不先挑衅自己,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知青点。
“赵芳芳,我们要去上工了。”刘国凯站在院子里,微蹙着浓黑的眉毛喊。
“我一会儿就去。”
屋里传开了赵芳芳虚弱的声音。
刘国凯环视众人,“那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着她。”
徐志向一拍膝盖,“刘同志,你不会喜欢她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家都是一同工作的同志,要互帮互助才能为建设农村出力。”
刘国凯满脸正气。
“行行行,你有理,我们走吧。”
徐志向拉着郝成功就走,王招娣在后面穷追不舍:“好你个好成功,你成功个屁,说好了我少吃点面条,你就给我糖,你倒是给我块糖啊!”
“给你个屁,不知道谁腆着脸一直吃鸡蛋。”郝成功一边喘,一边回头气她。
农村地上的尘土飞扬,又再消散,带过王招娣愤怒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