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上六点,旁边地下街道的夜市开始热闹起来。
南黎本就打算拖延时间,刚刚在卫生间里,收到陆靳的消息,飞行器已经成功解体后运走。
她的任务完成。
所以接下来,只要去夜市逛一圈就能返程了。
夜市里的东西相对来说便宜一些,人流量很大。
两人走着走着,便时不时被挤散。
南黎看到前头还有三百多米的距离,轻叹了口气。
忽然,两侧肩膀被握住。
紧接着,身体便被抓着挪到了前头。
而放在肩上的双手没有挪开,牢牢压在她的肩上。
南黎看着前方恍惚的灯火,感受后背时而传来的触碰,是坚硬又温热的胸膛。
她眼睛发直,脑海里浮现去年过年之前,她和连渊一起逛年货市场的情形。
也是人声鼎沸,也是怕她走散,便一直将她放在身前,双手扣着她的肩。
不会让旁人撞到她,也不会跑出视野之外。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十足地迈着相同的步伐往前走。
短短的三百米,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霓虹闪烁,热闹不断。
南黎唇角浮现一丝弧度,随后吸了口气,挺胸抬头。
连渊感受到她周身气息的变化,眼底闪过笑意。
等到出了这条街,他也松开了手。
“回去?”他问。
她点头。
取了车子,她靠在副驾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南黎这时候,其实心底是有一丝丝愧疚的。
毕竟把人家的飞行器偷了……
来到郊区,连渊把车子拐进平时停放的废弃院落。
但根本不见那台飞行器。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节奏地拍动,眉宇轻轻蹙着。
南黎状似从浅睡中清醒,看着外面渐渐黑沉的夜空,“飞行器呢?”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等着。”他撂下一句话,独自开门下了车。
警惕的视线,在附近巡视一圈。
地面上没有任何印记,就算有,黄沙也会很快覆盖住所有痕迹。
那么大的东西,不会凭空消失,显然他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了。
或者……
远远的,看到车窗玻璃里头,女人撑着下巴淡定的模样。
他眼尾压紧,朝着那头走过去。
屈指敲向副驾的玻璃,伸手朝废弃的小院指了指。
南黎一挑眉,但还是将帽子兜上,下了车。
低矮的平房,塑钢的门窗还健在,足矣抵挡风沙和寒凉。
两人站在内室,她问道,“来这做什么?”
“坐骑丢了,今晚回不去了。”
南黎,“……”
怎么莫名觉得他这句话一点都不遗憾呢,反而还挺开心。
“所以呢?在这过夜?”她环顾四周。
屋子虽然背风防寒,可室内只有一座老式土炕,炕上的地板革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再无其他。
连渊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不然呢?这里距离目的地六百多公里。”
“那让人来接?”
连渊所有的答话都很自然,“大家都在出任务,让人看到我带你出来玩,别人怎么想?”
南黎抿了抿唇,这么说也对,“那回蒙涂山。”
连渊盯着她那张僵硬的脸,轻声笑道,“不行。”
“为什么?”她警惕地看着他。
“车子没油了。”
南黎,“……”
这么巧吗?
“不信你去看。”他把车钥匙丢给她。
南黎倒是接住了,但没去看。
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连渊将外衣脱下来,挂在外门框上的挂钩上,“干活。”
南黎站在那,一时间没懂什么意思。
“打扫尘土,晚上在这睡,晚上气温降到零下,没有休眠舱的状况,你带着伤,确定可以?”
南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太可以了,可她不能说。
尘土飞扬的环境,两人只能撸袖子开始整理。
像过去无数次搬新家的过程是一样的。
地板革卷起来后,抱到室外,让风吹一吹,表面的尘土就散了。
连渊从车子里拿出胶囊存储器。
里头有不少地球上的必备物资。
南黎蹲在胶囊存储器旁,扒拉着里头蹦出来的一堆物品,“你还存这些东西。”
连渊还在那里拿着抹布擦灰,闻言转过头,“顺带收了一些。”
“还挺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我和这里有缘。”
和这里有缘,还是和这里的人有缘?
南黎,“……”
该怎么说呢,这男人渣的挺均衡。
从储存器里拎出几块抹布,擦拭地板革上那一层浮灰,顺带将窗台也擦了。
飞扬的尘土让她捂着鼻子咳出声。
连渊从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抹布,“你去把压缩袋里的被子打开。”
南黎后退,擦了擦手,去地上翻出压缩袋。
里头还真有个薄薄一层的被子。
她拧开封口,瞬间,被子膨胀鼓起来。
很厚,看着就很软很暖。
她狐疑地盯着地上七七八八的生活用品。
怎么觉得这人是早有预谋的?
但她没证据。
将折叠椅和折叠桌展开,摆在角落。
保温水壶、食物保鲜盒和她吃剩的红糖糍粑一起放小桌板上。
存储器里,竟然还有一次性拖鞋。
有种宿营的感觉。
南黎将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都分类放好,连渊那头也收拾地差不多了。
他将一个小垫子三两下展开,几乎占满了整座炕。
这样就算没擦净,坐在上面也不会有触及到尘土。
南黎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跟巡视领地似的,笑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不是就是这种炕?”
连渊动作一顿,他正单膝跪在那里整理被子,回过头后,目光幽深地看她一眼。
喉咙上下滑动两下,“可能吧,你连这个都知道。”
南黎一惊,“切,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连渊低头笑,“嗯,你最厉害。”
不多时,他转身出了房间,很久没回来。
南黎站在内室的门框往外看,又过了一会,她看到他提着一些木头块进来。
如今气温已经接近零度,两人穿的都是单薄的衣物,稍微有些凉。
“你拿木头做什么?”她问。
他将木头放在炉子旁,拿出一枚打火机。
南黎视线盯在上头,他假扮杰汀的时候,总放在手心的那枚。
还真是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