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立的玻璃罐内，充斥着淡蓝色的液体。
无数细细的线路，从罐体内赤裸的身体上延伸出来。
某个瞬间，线路连接的仪器面板上，数据异常突增。
可变化一闪而逝，又恢复平静。
外界其中一名观测员敏感地捕捉到，立刻查看机器数据，结果没有任何异常。
“刚刚面板上的异常，你看到了吗？”
同伴摇摇头，“你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可能有异常，这都快四年了，一直稳如山，一根线没变过，哎，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两人低声交谈，并未注意到罐体内，原本维持一个姿势数年的身体，在某一刻，蜷动了垂落的手指。
他要醒来。
却好像又被某种东西强硬压制。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南黎跟随冬聆去福利院看了张小花和连旗两次。
他们适应得很快，听从院里阿姨的话，乖得很。
连旗更是年纪比较大，主动帮助阿姨照顾年纪小的孩子。
加上他嘴甜长得好看，几天之内便成为了福利院的孩子王。
连旗特别享受其他小朋友追着他喊哥哥的样子。
当然，人都是会划分远近亲疏的，张小花自然还是他最在乎的小孩子。
蒙涂山在两周前彻底关闭外来人口入驻的事宜。
服务中心不再录入居民信息，中间起了几次冲突，但都被强硬压制下来。
街上的居民仍旧很多，大家都在等着两个小时后的抽签结果。
结果都是随机的，所以拼运气的时候到了。
冬聆拉着南黎，非要去服务中心凑热闹。
可那里已经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根本没法进去。
“手机也能收到抽签结果，干嘛非得往里挤。”南黎站在人群外围，不解地皱着眉。
冬聆一副你不懂的模样，“手机有延迟，服务中心的超大屏幕和广播，会第一时间宣布中签者名单，大家都想第一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嘛，大家都很期待。”
南黎无奈摇头。
有什么好期待的，无非两种结果。
中了，欢天喜地。
没中，垂头丧气。
服务中心楼上楼下，楼外楼内挤满了攒动的人头，甚至是外头的树上、路灯上，都挂满了人。
挺危险。
这是南黎的第一反应。
这么多人聚集，一旦结果出来了，保不齐会有情绪激动的未中签者闹事。
这几万人聚一起，踩踏一旦发生，便会死不少人。
安保已经在尽力维持秩序了，但人的情绪一旦上头，是没法控制的。
想至此，南黎伸手拉住冬聆的后脖颈，“太危险了。”
冬聆双手扑腾着，“我要看第一结果！”
“看什么看，等手机消息。”
冬聆被拖出人群，依旧垫着脚看大屏幕。
“万一不中，我得着手准备了，你说这个概率会不会有猫腻？”
“不知道。”
南黎想到昨晚陆靳和祁盛发来的消息。
只有部分特殊体质的军人会进入地下城，保证地下生活的平稳，而大部分，都要留在地面。
南黎隐隐觉得，这个决定透着一丝古怪。
而祁盛给南黎争取到了去地下的名额，但被她拒绝了。
她哪也不去。
在最外层守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公布结果的时刻。
人群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仰着头，一脸紧张期盼地看着那块超大屏幕。
当第一批名字出现在左上方时，不多时就有人呼喊出声，“是我是我！我中了！”
那架势，跟高考得了第一名，古时中了状元一样高兴。
人群里逐渐冒出三三两两的呐喊声，但更多的是静默，静静盯着屏幕，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头。
名单在屏幕上缓慢播放了半个小时，大家的手机陆陆续续开始收到中签结果。
有人中，那就有更多的人没中。
将近四分之一的概率，就像是高考的选择题，还是会有大部分人选不到正确答案。
人群里逐渐爆发出嘶吼声，是绝望无助的悲鸣。
南黎看了眼手机屏幕，收回视线时，一脸兴奋的冬聆凑过来，“我中了！你中没中？”
南黎将屏幕竖在她面前。
屏幕下方加粗的未中签三个字，让冬聆表情一滞。
“没占名额，不错。”南黎锁了屏幕，转身往回走，“走吧。”
冬聆小心翼翼跟上，聊天群里逐渐蹦出聊天信息。
韩风中了。
江敛没中。
徒牢没中。
南黎忽然想起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在这场筛选里，并不会因为某部分群体的弱小而降低标准。
入目是肉眼可见的公平。
两人转到又去了福利院。
院长说有五十九名小孩中签。
张小花和连旗都中了。
南黎挑挑眉，还挺幸运。
知道他们中签，她便不再牵挂，等到了地下，她也不会再跟他们见面。
临近中午，南黎和冬聆找了家店，打包几份食物后，去韩风的店里。
中午休息，加之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中签结果吸引，店里没人。
就连坐诊的其余两名医生也都出去看结果了。
韩风一脸沮丧，“南黎姐，你怎么没中啊，我还想和你继续当邻居呢。”
南黎打开塑料盒，夹了一块肠粉，语气稀松平常，“地下压抑，我不喜欢。”
冬聆敏锐地察觉，南黎在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的失落。
仿佛别人在等着中签，而她在等着不中。
韩风神神秘秘地凑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道，“南黎姐，我认识些门路，是内部人员，可以买名额，要不我给你买……”
南黎直接笑了，“门路？有关队门路广，有陆靳人脉强吗？”
韩风直接哑然，“……”
那自然没有。
他还想说什么，被冬聆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