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雨欣眯着双眼,半躺在马车的车厢里。
多少年了?
怕是有二十七年了,或更久。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怕是死了之后,才有机会回京。
却不想,现在竟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京城来。
从先帝的地宫被封死的消息传来后。
这几日,她时常想起年轻时发生的事情。
总觉得这些事,就发生在昨日。
她真的老了,总爱想起年轻的时候。
睁开眼,露出她那双浑浊的老眼:
“翠姑啊,到哪了?”
“太后,刚入京,还有段距离,你再眯会?”
被称为翠姑的老宫女,伸手帮她拉了下被子:
“太后,天气太冷了你注意保暖,王爷还在等着你。”
钱雨欣疲倦地点了点头,“是冷了很多。
人老了,不行了。”
“太后,你还年轻,”翠姑摇头。
钱雨欣笑,“你啊,就会哄我开心。”
说着,叹了一口气:
“终于回京了。
这些年,苦了你一直陪着我。
等我进宫后,就放你出宫,让你和你的家人团聚。
你啊,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翠姑摇头,“不,太后,我还得照顾你。
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钱雨欣摇头,正想说话,但此时马车已到宫门。
翠姑连忙拿过一旁厚实的披风,动作温柔地给她披上,系好绳子,然后再给她带上帽子后,这才把被子给掀开。
扶她到马车门旁后,她下了马车。
然后再伸手扶钱雨欣下马车,随后拿起马车一旁的手炉递到她手里。
钱雨欣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感叹:
“翠姑,真放你离开,我怕是还舍不得了。”
翠姑腼腆一笑,“我也舍不得太后。”
话落,伸手扶着钱雨欣往前面走去。
此时,轿子已经在一旁等着。
满头花白的钱雨欣,抬头看向眼前的宫门,心中思绪万千。
她临走时,先帝的咆哮声,恍如在耳。
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而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宫门口旁的血迹,她看都不曾看一眼,抬脚朝一旁的轿子走去。
被赶出皇宫时,她的腰杆挺得笔直。
如今回去,她的腰杆一样要挺直。
轿子稳稳地抬了起来。
翠姑跟在轿子左边,朝皇宫走去。
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方向,根本就不是回太后住的慈宁宫,而是去……
翠姑大惊,正想开口提醒太后钱雨欣,但嘴巴刚一张,她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拖走。
而轿子继续往前抬着,一直到了寿春宫前,才停了下来。
轿子里假寐的钱雨欣,睁开了眼。
在轿帘掀起时,没看到翠姑伸手进来让自己扶时,钱雨欣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但重回后宫的兴奋,让她把这疑惑给抛到了脑后。
她慢慢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但等出来,看到宫殿门口的牌匾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喊道:
“翠姑……”
这一喊,才发现翠姑并不在这,而四周站着的人,都是陌生的太监,一个宫女都不曾见。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钱雨欣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阴沉着脸,一脸严肃:
“是谁让你们把哀家抬到这里来的?
不想活了,是么?
现在,立即把哀家抬回到慈宁宫。”
说着,转身就要上轿子。
只是转身时,身体多多少少有些发抖。
等发现都没人动时,这才转身一脸怒气地盯着他们,厉声道:
“怎么,哀家使不动你们,是吗?”
“的确使不动,”启帝出现在门口,双眼冷漠地看向钱雨欣,嘴角轻勾,似笑非笑:
“来人,请太后进去。”
他的话一落,不等钱雨欣反应过来,刚才抬轿子的轿夫,立即上前一人叉起钱雨欣的一个手,直接把人往寿春宫内送。
而不管她如何挣扎、尖叫,没人放开她。
直到进入了寿春宫殿内,这才放开她。
也因为这一路的挣扎,原本衣着整齐优雅的钱雨欣,现在整个人就像个疯婆子。
头发和衣服,都乱了。
一得到自由的钱雨欣,眼神犀利且阴沉地盯着启帝:
“皇帝,我虽离宫多年,但也算你的嫡母。
你竟敢如此对哀家,你以为哀家奈何不了你吗?”
但此时,她心有些慌。
她收到消息,她儿子今日逼宫。
他人呢?
为什么不是他出来迎接自己,而是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启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装腔作势。
她以为现在的皇宫,还是之前一切都是她说了算的皇宫么?
“是么?”
启帝吐了两个字。
但他的态度,却让钱雨欣惊慌不已。
藏在宽大的披风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尖锐的指甲刺入到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她是北陵的太后,谁都不能对她怎样!
就这一瞬间,钱雨欣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大步朝上座走去。
这是那贱人住的宫殿又如何?
她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自己笑到了最后?
而她早已化为了一抔黄土。
启帝一脸阴沉,这贱人,竟还想坐上位?
他朝小六子看去。
小六子会意,立即上前,低头,“太后,这不是你能坐的位置。”
啪!
钱雨欣一个巴掌甩过去,她长长的指甲,直接从小六子的脸上划过去,直接留下几道血痕: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钱雨欣脸沉得可怕。
该死的,一个太监,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一直低着头的小六子,忽然站直身体,一个反手打回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