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挺直了背,道,“我只是向二叔公解释薄妄并非故意不孝,不要误会他。”
薄峥嵘沉沉地盯着她,隐约有要发作的迹象。
鹿之绫有些懊恼,她是不是多嘴了。
丁玉君看向她,一脸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忽然,姜浮生惊讶的声音传来,“大、大少爷?”
众人错愕地转头,就见春初厅的门口,穿着烟草灰衬衫的薄妄斜斜地靠在门口,整副骨头都透着懒,薄唇勾着邪气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
鹿之绫怔住,她以为他不会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薄妄的身上,薄桢有些兴奋地站起来,“大哥,你回来……啊!”
夏美晴拧着宝贝儿子的大腿,将他强行按坐下来。
又是一阵诡异的静。
薄妄漫不经心地走向席面,抽出鹿之绫身旁的椅子坐下来,鹿之绫面向他,问道,“你伤好些了吗?”
“还没死。”薄妄看向那边的二叔公,笑,“就爬着过来了。”
“啪!”
二叔公脸色难看得再一次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郁芸飞见状再次笑着打圆场,“大家吃饭,吃饭,薄妄回来得正好,闻管家,那汤差不多了吧?端上来吧,薄妄身上有伤,正好补补。”
“好的。”
闻管家头皮发麻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个佣人端着一个比墙上时钟还大的海碗走过来,热气腾腾的汤直接摆在薄妄的面前。
汤底奶白,骨头垒成一座小山,各种名贵辅料落在汤间,香气浓郁。
汤一上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薄妄,神色各异。
鹿之绫隐隐觉察不对,转过脸,只见薄妄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汤,玩世不恭的脸上眼神逐渐阴郁……
“薄妄,这是你父亲特地让厨房为你做的羊汤,还加了辽参、枸札等,很滋补的,你尝尝看。”
郁芸飞一脸温婉地说着,站起来盛了一碗羊汤,还夹上一块大棒骨放递给薄妄。
“……”
鹿之绫的呼吸一滞。
羊汤?
薄峥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羊有阴影么,她在薄妄面前连数羊都不行,作为父亲却让儿子吃羊肉?
薄妄坐着没动,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冷,眼睛里再无一丝温度。
闻管家、姜浮生和站在旁边的佣人们都默默往后退。
坐在席上的薄家人也都不出声,只看着薄妄。
丁玉君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薄峥嵘冷哼一声,“连那不值一提的过去都面对不了,你能做什么大事?”
郁芸飞笑了笑,将手中的碗摆到薄妄面前,劝道,“薄妄,尝尝吧,怎么说都是你父亲的一番心意。”
鹿之绫低眸看过去,只见郁芸飞放下碗时手轻轻地晃了晃,一只死白的羊眼珠顿时从奶白的汤底翻上来。
羊眼睛也放汤里煮?
“……”
一股反胃感顿时涌上来。
鹿之绫连忙按住喉咙,压下那抹不适。
薄妄低眸盯着那只羊眼睛,忽然,他低低地笑起来,“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吃这顿饭,那就都别吃了。”
说着,他站起一把抓起那只羊眼珠就狠狠砸到桌上,然后一把掀了面前的海碗。
一时间,名贵的参、骨头全砸在桌上,浓白的汤直淌到每个人面前。
“怎么这样啊。”
众人惊呼着站起来,抢救自己被溅到的衣服。
二叔公脸色铁青,手颤巍巍地直指向他,“薄妄!你简直是忤逆不道!”
旁边的长辈拿着纸巾拼命擦自己昂贵的表、衣服,压着声音愤愤道,“在外面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懂什么长幼尊卑,就是个赌场里出来的混子。”
夏美晴拉着宝贝儿子站起来,凉飕飕地道,“大少爷可真是不了得。”
郁芸飞眼里掠过一抹笑意,随即蹙眉站起来,拿起纸巾给薄峥嵘擦西装,“你没事吧?”
薄峥嵘扔了手中的筷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瞪向薄妄,几乎是咬着牙齿吼出来,“你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和家中长辈吗?”
“呵。”
薄妄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薄峥嵘更加愤怒,解开西装脱下来道,“闻达,把他给我按下来!”
这是免不了一顿家法了。
丁玉君一脸担忧,“峥嵘……”
“母亲。”薄峥嵘沉声开口,“您再驳我,这家以后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
丁玉君僵硬地扶着自己丈夫的手。
郁芸飞默默往后退两步,安静看戏。
其它桌上的人纷纷站起来,目光凉薄地看着闻达带人走向薄妄。
“薄妄……”
鹿之绫站起来担心地靠过去,步子有点急,忽然伸手捂住嘴,“呕——”
“……”
薄妄低眸幽冷地看着她。
“之绫你怎么了?”丁玉君急忙走过去,担心地问道。M..
“呕……”
鹿之绫一副难受到不行的样子,她抓过丁玉君的手又弱又急地解释,“奶奶你别怪薄妄,羊汤的味太膻了,我闻得很不舒服,他只是想帮我把羊汤拿远一点,他是不小心的。”
“……”
众人无语。
你果然是个眼睛瞎的,薄妄的那个动作是拿吗?那叫掀桌子!
丁玉君立刻明白鹿之绫的意思,连忙道,“乖,你乖,奶奶知道薄妄不是故意的,都是闻管家的错,你是孕妇,怎么能把羊汤这么膻的东西摆你面前,好了,你先回去休息。”
“……”
闻管家垂下了胖胖的脑袋。
“好。”
鹿之绫乖巧地应道,一只手在旁边摸了摸。
薄妄站在那里盯着她没动,她摸上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捏了捏,然后抱住他的臂弯离开。
她就这么贴在他的身上,全身心的依赖,软得一塌糊涂。
薄妄恍了一下神,真被她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你敢走一个试试!”
薄峥嵘怒目而视。
几个保镖又要上前。
鹿之绫也顾不上众目睽睽了,一个转身投进薄妄的怀里,直接抱住他的腰,紧紧贴住他,仰起白净的小脸,又委屈又软,“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