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秽秘境内,危险重重。
当面对生死难关难以跨越时,有天赋的人便会立刻觉醒灵根,从此踏入修仙途。
无疑,谢云珩肯定是有天赋的人。
更无疑,他肯定是碰到考试犹如面对生死难关还一定考零蛋的人。
楚鱼对谢云珩的处境表示深深的担忧与同情,她杏眼里露出对身旁的裴行知无比的信任,看着他说:“怎么样,你肯定知道那个类似的小迷阵大概在哪个方位吧?”
裴行知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漂亮的眼睛又扫了她一眼,冷冷淡淡:“……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
这炮灰!!!
楚鱼立刻把小脸上的神色弄得更严肃和一本正经一点,她郑重点头,眼里全是信任光芒:“对啊!你可是裴家下一任家主,我们那山疙瘩都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各种典籍都烂熟于心!”
虽然根据楚清荷女士教的数理知识或许可以算出来。
但身边有个这么好用的活典籍,她才不要费那个劲了。
裴行知:“……”
他看着楚鱼那双“你要是不知道就太对不起我的信任了”的眼睛,撇开视线,身姿清越挺直。
他站在那儿想了想,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只罗盘,一本书。
那本书楚鱼没有见过,但那个罗盘,她认得出来,只是普通的寻宝罗盘,在沉沙关杂货铺里三个下品灵石就能买一个。
她当初嫌浪费钱就没买,毕竟楚清荷女士曾说龙傲天就是自动寻宝器。
书的封皮上写的是《一千种解阵技巧学了就会》。
这看起来很像是骗小孩子的三无书。
但楚鱼觉得裴行知读的书应该都是裴家藏书阁里高价收来的典藏,价值肯定不一般,这种朴实简单的书名或许是返璞归真。
她见裴行知垂着眼看得认真,忍不住说道:“这本书是不是裴家珍贵典藏啊?一看就是不能借给别人读的吧?”
裴行知翻了一页书,漂亮的脸上神情很稳,他红唇轻启:“红枫关晋江书院上个月新出的书,十个下品灵石一本。”
楚鱼:“……”
这样的书真的能解这么复杂的玲珑九宫迷阵吗?你只是个炮灰你又不是气运逆天的龙傲天!
裴行知像是能感知到楚鱼的情绪,又对她飞来一记冷清眼刀。
楚鱼差点没来得及换脸上的神色。
裴行知抿了抿唇,声音清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要总是偷看老子。”
这么一张仙姿玉骨冷清秋水的脸时不时来一句“老子”,楚鱼真的真的很想打死这炮灰!
但还得靠他看书,楚鱼对他暗暗翻了几个白眼,没再说话。
裴行知感受到楚鱼的恼意,低头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了书。
楚鱼以为他已经看完了,心中有了主意,“怎么样,有办法了?”
裴行知:“没办法也要有办法,难道你想要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话虽是这么说……
但你是个炮灰,我还蛮担心你的判断。
裴行知拿着罗盘,再次拿出那根结拜的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他轻轻巧巧地拨弄罗盘,根据五行八卦对照方向在心中计算准确的谢云珩方位。
因为裴行知还没有觉醒灵根,没有灵力,所以,计算罗盘方位极耗心神,本就因为刚才用引魂符而苍白的脸看起来更苍白了。
但他低垂着头,神色无波冷淡,看起来仿佛没受到影响。
过了一会儿,罗盘指向东边方向。
裴行知抬头,道:“根据罗盘定位,他很有可能在东边方向五百米处。”
五百米,也就是刚才就算知道谢云珩方位,引魂符也没办法将他带来,只能亲自去找他。
楚鱼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增加信心:“东方是他的幸运方向,你算得准没错!”
但她还有个问题:“这五百米内有其他小阵吗?”
裴行知抿了抿唇:“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人背着剑笔直直站着,看起来极为桀骜,虽面无表情但有一种“有其他小阵就干!”的气势。
现在也没办法了,谢云珩是一定要找到的。
楚鱼看了一眼还在吵架的婴离和翅火,道:“婴二哥别吵了,我们要去找谢大哥了,翅火你再吵就不要你了!”
两人齐齐闭嘴。
裴行知背着剑站在最前面,而作为妖的婴离则在最后殿后。
迷阵是随机放置的,运气好,那就五百米内再无其他小迷阵,运气不好,可能五百米内各种小阵劈头盖脸砸来。
楚鱼做好了小阵劈头盖脸砸来的准备,毕竟裴行知是个苦情短命炮灰。
哪知道一路往东边去竟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青山绿水,风景很好,楚鱼后来还放松了下来,看到路边有灵草灵菇的还蹲下来挖。
她转念一想,或许这也算是龙傲天谢云珩的气运,让他们在寻他的过程里一帆风顺。
裴行知一直盯着罗盘看,脸色一直紧绷着,全然不敢放松,时刻计算着五百米的距离。
四百九十九、五百。
当走到第五百米时,裴行知停了下来。
他刚要回头和楚鱼说,就听到她说:“五百米了,前面就是谢大哥所在的小阵了是吗?”
裴行知动作一顿,白玉一样的脸微微偏了些角度看了一眼楚鱼。
除了刚开始比较谨慎外,这一路上她一直走走停停在挖灵草,却没想到竟然能这么精准地知道他们走了五百米。
楚鱼没注意裴行知的目光,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对他说:“我们走吧。”
跟在后面的婴离也挺紧张的,手里折扇摇的频率都快了一些。
翅火更是抱紧了楚鱼小腿,尾巴夹紧,上面烧着的火焰都小了一些。
裴行知将背上的细腰取下,拿在手中,握紧,抬腿跨入。
楚鱼紧随其后。
一进去,楚鱼便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很晕,脚下仿佛飘着一般,毫无实质的感觉,她整个身体晃了一下。
就要摔倒时,旁边伸出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替她稳住身形。
楚鱼抬头,裴行知已经转过头,并且手也收了回去。
他虽然没说话,但整个黑漆漆的大马尾后脑勺都透露出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
楚鱼面无表情抬头朝前看——这是一间学塾,他们此时站在门外。
若是进去,应当就要和谢云珩进入同一个迷阵了。
这么大一间屋子里只摆放了一张桌子,此时,谢云珩正趴在桌旁咣咣锤地。
他双目呆滞,后槽牙咬紧,显然愤恨不平,像是陷入某种幻境一般。
可楚鱼能感受到谢云珩身上的气息变了,迷阵中的灵气像是在朝着他流动,楚鱼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人的灵气。
不愧是大文盲谢云珩。
裴行知显然也感受到了,他似是没想到有人竟是能这样觉醒灵根,玉雪冷清的脸上有短暂的怔愣。
谢云珩暴躁得不行,他手里拿着一只笔,桌上两张卷子很干净,旁边沙漏倒计时快结束。
此时,他用公鸭嗓大声反复朗读大作,整个是癫狂的状态:“《八月初九探宝》,尘秽狗秘境,欺我不识字,宝贝一个没,真的不要脸。”
楚鱼:很好,不要再作诗了。
裴行知看了一眼雪白的卷子,道:“那两张卷子写完就可出阵。”
楚鱼:“那靠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裴行知应了一声,将细腰插回背后剑鞘,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前走。
楚鱼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楚清荷女士出的卷子,所以下意识扯掉脚下的翅火丢给婴离,抬腿就走。
两个人瞬间进入迷阵,周围气息一变,对视一眼,几乎来不及和对方说什么就对身后的婴离大声道:“别进门!”
婴离抬起的脚堪堪停住,被他们两这一声大喝声震住,下意识缩回了脚。
楚鱼和裴行知下一秒已经在谢云珩身旁坐了下来,面前各多了一张桌子,桌上有卷子。
楚鱼扫了一眼,一张全是数术,一张全是诗赋典籍相关。
再看沙漏,只剩下三分之一,虽然他们刚进来,但和谢云珩的时间是一样的。
一旦入阵,谢云珩便能看到楚鱼和裴行知了。
他抬头看到两人的瞬间,暴躁的脸瞬间变了,他眼睛一眨,眼泪差点流下来,激动大喊:“小鱼!裴弟!终于见到你们了!”
谢云珩站起来,蒲扇大的大手往楚鱼和裴行知肩上激动一拍。
“咔——”
“咔——”
路人甲楚鱼和炮灰裴行知的手齐齐脱臼。
楚鱼面无表情:“……谢大哥我手脱臼了麻烦你把我手装回去。”
裴行知冷若冰霜拍开谢云珩的手,将自己脱臼的左手装回去。
谢云珩满脸尴尬:“我不会……”
楚鱼酒窝一闪看向裴行知礼貌道:“谢谢麻烦你了。”
裴行知此时此刻无法说出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他利落地将楚鱼脱臼的右手掰正。
谢云珩还想说点什么,但楚鱼已经看向裴行知:“剩余时间一共剩下半个时辰,一共三套,我做数术,你做诗赋典籍。”
裴行知冰清玉润的脸上没有任何异议:“你不行叫我。”
楚鱼娇憨的小脸一本正经:“要是来不及我们就把谢云珩打死在这里。”
“我看可以。”
楚鱼和裴行知提起桌上的笔,不再废话。
谢云珩挠挠头,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又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
此时他完全不敢告诉他们他捡到了一枚戒指,里面有个老爷爷是儒修,他不小心契了那戒指,又不识字把他惹毛了,所以拿卷子发泄,恐怕还不止三套……
楚鱼经过楚清荷女士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锤炼,在数术方面自信是超越整个修仙界的平均水平的。
这上面的数术题,大多是关于千年前那场人族妖族魔族大战的。
小意思。
空气静默,谢云珩不敢大声呼吸。
玲珑九宫迷阵内少有的平和,外面日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将少年少女认真写字的身影照得越发明媚。
谢云珩在旁边看看楚鱼,又看看裴行知,他倒是很想去看他们的卷子,无奈,他大字不识一个。
想了想,便盘腿坐着试着依照本能吐纳灵气,感受一下自己觉醒的灵根。
直到沙漏马上结束时,楚鱼和裴行知才双双停笔,抬起头。
少女娇憨灵动的脸上一片自信。
少年冷清如画的脸上满是淡定。
谢云珩听着戒指里的老爷爷一边骂他一边要收楚鱼和裴行知做徒弟——
“一千年了,总算有人做得出老朽出的题了!老朽刚才真是眼瞎才会契了你这蠢材!脑浆都像是被人挖空了去脑花店烤了卖似的!你快与他们说,拜老朽为师,做这天守界最强儒修!”
谢云珩忙对楚鱼和裴行知指着戒指长话短说:“这里有个儒修老爷爷,他想收了你们做徒弟,他见你们一个神清骨秀好男儿,一个聪明绝顶很灵慧。”
楚鱼:“……”
裴行知:“……”
两人只想赶紧带着谢云珩离开这个阵出去发泄无力觉醒灵根。
楚鱼可不想做儒修,婉拒:“你看我不绝顶,所以做不了儒修。”
裴行知面色清冷直接拒绝:“我天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