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夜半。
离阳宗后山。
一座普通的茅草屋，一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屋内。
老者那饱风霜的脸庞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只是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
烛火摇曳，老者凑近烛光看着手中的信件。
而在他身前，还有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
这位老者就是离阳宗老宗主断刀沈平，而这位年轻男子则是红莲教尚炼。
“郑自南还是真是给老夫出了一个难题！”
沈平看完手中的信件之后，不满的说道。
尚炼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资格说话。
郑自南就是红莲教教主，尚炼只是一个送信的，自然没有资格评论自家的教主，也没有资格反驳沈平。
“如果老夫不愿意，你们会如何？”沈平抬起头，明亮的眼眸仿佛充满了锋芒一般，让尚炼心神一颤。
“晚辈不知，不过来之前教主曾说前辈会答应的。”
尚炼低眉顺眼的说道。
“老夫会答应！”
沈平捏着信件，陷入了沉默。
这封信是郑自南亲自写的，其中内容就是要求离阳宗拒绝镇武司的征调。
征调可不是开玩笑，一旦发出征调令，那镇武司代表的就是朝堂。
如果离阳宗拒绝，那无异于与朝廷决裂。
在武尚府，离阳宗是一个大势力，可在朝堂面前，离阳宗只是一个宗门而已。
盛朝之内，宗门数量多达数百，比离阳宗强大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那么多宗门，有几个敢拒绝朝堂的征调！
如果可以的话，离阳宗是万万不能拒绝朝堂征调的。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拒绝！
因为这是红莲教主郑自南的要求。
是要求，不是请求。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沈平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回去告诉郑自南，老夫答应了！”
“晚辈明白！”尚炼微微躬身，缓缓退出茅草屋。..
沈平则望着摇曳的烛光愣愣出神。
人在江湖混，哪能事事顺心！
当年离阳宗能发展壮大，离不开朝廷官府的支持。
而朝廷官府支持离阳宗发展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红莲教。
结果红莲叛逆越来越多，离阳宗也越来越强，变成了尾大不掉，官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猫腻。
说离阳宗与红莲教勾结，那倒不至于。
但双方确实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甚至沈平和郑自南还一同上演了好几处大戏，最终把府衙、镇武司玩的团团转。
而如今离阳宗自然不需要再配合红莲教，可是沈平却无法拒绝郑自南的要求，因为一旦他拒绝，他和离阳宗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勾结叛逆！
此事一旦暴露，离阳宗必将被朝廷灭宗。
相比之下，拒绝镇武司的征调，或许还有回缓的余地。
所以沈平没得选。
……
翌日。
镇武司。
刘振急匆匆的走入正堂，对正在处理文书的李继才说道：“大人，离阳宗拒绝了征调！”
“什么！”李继才一脸惊愕。
“他们疯了，居然连征调都敢拒绝！”
刘振面带苦涩的说道：“下官已经亲自去离阳宗确认过了，他们说老宗主病重，无力接受征调。”
“沈平病重，真有此事？”李继才眉头紧蹙。
“不知道，下官想要亲自面见沈平，但曹春和杨照却不让。下官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禀报大人。”刘振说道。
曹春和杨照就是离阳宗的两位长老，也就是沈平那两个修为达到三品的弟子。
“所以他们是故意拒绝的，病重只是借口！”李继才面色铁青。
虽然一直以来离阳宗在武尚府都是作威作福，但最起码表面上离阳宗还在照顾朝廷的颜面，因此镇武司才会放任离阳宗。
可是现在离阳宗居然敢拒绝镇武司的征调，这相当于直接打朝廷的脸。
如果朝堂继续放任离阳宗，先不说武尚府镇武司会如何，就说以后秦州其他的宗门也如此效仿，那朝廷的威严何在，镇武司的颜面何在！
“不行，不能任由离阳宗胡来！必须要让他们接受征调才行。”李继才有些焦躁的说道。
“这谈何容易！”刘振无奈的摇摇头。
李继才双眸微眯，骤然冷声说道：“如果离阳宗顽固不冥，那就灭了他！”
“朝堂的威严绝对不容挑衅！”
此刻，他已经有了覆灭离阳宗的决心。
“可是单凭我们镇武司根本无法应对离阳宗，如果处理不好，反而会后患无穷。”刘振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是他胆小心怯，而是此时镇武司根本无力镇压离阳宗。
武尚府镇武司内修为最高的就是李继才，然而李继才只是四品武者，在离阳宗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其实镇武司虽然对宗门和武道家族有监察之权，但实力并不是很强，镇武司依仗的是朝廷的威严，而一旦需要动用武力，他们会请调守备军。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守备军都要前往秦州城，根本不会留在武尚府去镇压离阳宗。
“以前我们无法镇压离阳宗，但现在我们可以！”李继才沉声说道。
刘振一怔，随即说道：“大人说的是秦老前辈！”
“没错！”
李继才点点头。
他的底气就是来自秦升。
以前离阳宗为何会尾大不掉，就是因为武尚府无人能制衡沈平。
可现在不一样了，武尚府多了一个秦升。
刘振若有所思。
其实在他心里，他是非常不愿意跟秦升打交道的，因为他之前得罪过秦升。
“只是不知道秦老前辈愿不愿意出手？”
“事在人为。”
李继才深吸一口气，道：“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灭了离阳宗，我们不但可以免除之前的罪责，还会获得一份功劳。”
红莲叛逆涂炭武尚府七县，事发之前镇武司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是严重的失职。
府衙、总督府、州城镇武司对他们都非常的不满，如果不是之前大家都忙着应对武尚府内的红莲叛逆，说不定他们早就被免职问罪了。
“若是想请秦老前辈出手，可能还需要府衙那边配合。”刘振低声说道。
李继才微微颔首，道：“本官这就去求知府大人。”
这个机会难得，他必须要抓住才行。
如果离阳宗接受了征调，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但现在离阳宗拒绝了征调，那他自然要把握机会，正好借此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