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却桡自然是笑嘻嘻地打算滚了,在走之前,他道:“对了,你托我带给林家的东西,我今儿一早已经着人送去了,林试锋说改日再登门道谢。”
迟允点头,他道:“林小将军丧父之痛,未能感同,只好予以抚慰,也算是你我一番心意。”
云却桡想到林试锋这几日憔悴的日子,不由得也是微微一叹。
“行了。”
云却桡摆摆手,便离开了。许泽想要去送他,却是被他给拦住了。
书房的门刚一关上,迟允面上的表情便淡了下来。他垂下眼皮,看了看案上堆积起来的文书,想了半瞬,对许泽招了招手。
许泽走了过来,道:“大人,怎么了?”
迟允道:“那是什么?”
许泽顺着他的手指,回头一瞧,却见是秦瑶派人送来的鸡汤。许泽道:“是秦姨娘送来的。”
迟允道:“拿来吧。”
“是。”
鸡汤煨得鲜甜入味,再加上秦瑶特意配上的几道小菜,这一样一样品尝过来,很是可口。
许泽为迟允添了一杯酒。
“大人。”
迟允拿着羹匙,轻声应了。
“刚刚苏府来人了。”
“怎么说。”
许泽道:“苏大人只说,等您明日择了空闲,去府上一叙。不过听他那个意思,应该是为了您与苏二小姐的婚事了。”
迟允没应答,只是叫许泽再给自己添酒。
“大人,”许泽拿着酒壶,道,“您不能再喝了。您今儿早上空腹便进了许多酒水,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啊。”
“您最近喝太多酒了。”
迟允眉毛一皱,略显不耐烦。
“别管我,倒。”
“大人……”
许泽见迟允马上要生气了,赶紧给迟允斟上了酒水。迟允喝了两口,似是觉得舒服了,眉眼也舒展了开来。
他拿起了剩下的折子,打算就这么处理政务。
“咚咚。”
“进。”
门一关,简卓裹着春寒的风走了进来。他对迟允行了一礼道:“大人,江南来了消息。”
“说。”
简卓低头道:“安北侯命大。”
迟允接道:“他若是那么容易死,就不是他了——所以,失败了?”
“……失败了。”
“为何?”
简卓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被人给发现了。”
迟允合上折子,用折子拍了拍手心,道:“这倒是奇怪了,我没听说过他还精通医理的事儿。”
“不是安北侯自己发现的,”简卓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信,道,“是他身边的人……发现的。”
“身边的人?”
迟允和许泽对视了一眼。随后,迟允打开了简卓递过来的密信,扫了一眼,抬起了头。
“顾霏霏?”
“是,”简卓道,“属下命人去查了一下这个顾姓女子,她从九边来,家中简单,此女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制毒解毒,所以被长公主请去保护安北侯。”
迟允一听,差点笑出声。
“保护?”
“是的。”
“什么保护啊!”
还没等迟允说什么,许泽倒是先开了个腔。他道:“我倒是觉得,安北侯许是看上了这女子,要把他留在身边呢!”
简卓低头,却没说什么。
显然,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迟允放下酒杯,转瞬之间心中已升起一计。他对简卓招了招手,与其耳语了几句。
简卓听完,又行了一礼,道:“请大人放心。”
“嗯。”
简卓出去后,许泽道:“大人,咱们这么干,飞花卫能干看着吗?”
迟允却没直接回答,只道:“你且看着吧。”
许泽一脸懵懂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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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
后院的土地上,开满了芬芳的花,红粉相争,夺目辉映。东侧的池塘边上栽着一棵嫩柳,已然抽了芽,倒在水面上头,两两相望。
院中有一女子,手中拿着一铲子,蹲在地上,翻动着泥土。
正是青芷。
先前的时候,青芷在院子里头种下了一排番薯,现如今开了春,她便把泥土扒开,将底下的番薯翻了出来。
青芷拿起一颗又小又干瘪的番薯,瞧了瞧,叹了口气,放下了。
荧惑从前院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青芷蹲在地上,对着地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番薯惆怅。她的袖子倒是挽了起来,只是裙子拖迤在地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很是不好看。
荧惑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儿?”荧惑走了过来,问了一句。
青芷抬头,见荧惑撑着膝盖瞧自己,道:“……没熟。”
荧惑随手捡起了一个小山芋,道:“没到时候,自然没熟了。”
青芷张了张嘴。
显然,面对这么多的小番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荧惑瞧她支着双手有些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道:“你先去洗洗吧,水已经打好了。”
青芷低下头:“哦。”
青芷想要伸手把自己的袖子撸下来,却见袖子上头沾满了泥,自己的手也脏得不行,一接触布面,肯定得画浑。
荧惑伸手,把她的袖子理好了。
温热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痒痒的。
青芷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好了。”
“嗯……多谢。”
荧惑见青芷往屋子里头走,摇摇头。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簪子。
青芷总是不施粉黛的。
她人虽不是绝美,却是清秀的,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通透婉约。想起来,青芷似乎从来不簪什么首饰,花儿也是甚少去戴的。
这玉簪通然一体,打成水波纹的样子,簪头带了一点紫,刚好被雕成了一朵玉兰。
很适合青芷。
想了半天,荧惑还是把这簪子收了起来。
“青芷姑娘。”
青芷原本在洗手,听荧惑叫她,她直起腰回头看他。
“……我一会儿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去不去?”
青芷道:“我……我没什么……”
她话至嘴边,停顿了一下又改口:“……好。”
荧惑心中一松快,难得露出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