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和马环齐齐愣了一下。
“不明白吗?”
李江妙刚要抬手,大漠道:“如果我们做了,你真的会还我们自由吗?”
马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大漠,大漠咬牙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原本大漠想的是,离开了京城,这李江妙身边除了一个荒北便没什么能威胁他们的人,只要想办法支开荒北,他们二人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实在不行,自己趁机逃跑,让马环离开也是可以的。
毕竟比起自己,确实马环更容易被信任。
只是让大漠没想到的是,李江妙她根本就是连马环也不信!
她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心思,就等着他们有动作,而后再行盘算。
这样深沉的心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深闺的京城女子该有的。
大漠想到这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这一关自己若是不过,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于是大漠道:“我做!我做……”
他的双手已经被桎梏住,整个人跪在地上,上半身轻轻地俯了下去。大漠的喘息加重,感觉无数道视线就在自己的头顶盘桓,这种压迫让大漠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冷汗滴到了眼前的白色牛乳中,融为一体。
大漠伸出舌头,接触到了尖锐的瓷片,舌头就被划破,鲜血淋漓。
马环见大漠这个样子,一直犹豫不决。然而,他身后的荒北帮助他做出了抉择。就在马环扭扭捏捏不肯低头的时候,荒北直接按住了他的头向地上压去——..
“啊啊啊!”
马环的叫声有些扭曲。
李江妙看了半天,觉得有点好笑。她道:“真有意思,你们这种背主的人,早就该把尊严二字踩在脚下过活了才是,事到如今还想给自己留些脸面,也真是痴心妄想。”
马环被荒北按住,声音都沙哑了:“你……你欺人太甚……”
李江妙的神色冷了下来。
“我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荒北大哥,或许我现在已经被你们折磨得不像样子,甚至曝尸荒野,你说我欺人太甚?”
李江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那么你们帮着袁惊荷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时候,可有半点想过我半分?”
大漠和马环被人拽了起来,被迫和李江妙直视。
李江妙伸手,捏住了大漠的脸,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掐住了皮肉。李江妙冷冰冰道:“袁惊荷对我做了什么,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如果不是她,我本不会走上现在的路——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她,感谢你们。”
李江妙轻声一笑,在这寂静的夜里,如银铃坠地。
李江妙转身,拿起了桌上的匕首。匕首锋利至极,泛着森森寒光。
大漠敏锐地察觉到李江妙的不对,他看着她的背影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吩咐做事,她,那个女人她做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啊!”马环叫道,“我、我们可没想真的害你啊,你可要分清楚!”
李江妙笑了。
她来到二人眼前,蹲了下来,用手中的匕首支撑着自己的手臂。她道:“相信我,你们很快就会和你们的主子团聚。”
此时的大漠已经太过急切,甚至丢失了神智。他大声道:“放了我,放了我啊!你说过还我自由的,你说过的,你……”
他还没说完,就觉得肚子一痛。低头一看,锋利的匕首就插进了自己的腹部,朦胧之中他看见鲜血泊泊流出,顺着锋利的刀刃流到地上,如水溪一般。
大漠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李江妙。
李江妙猛然抽出了匕首,大漠被她一带,趴到了地上。他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而身边的马环眼见着自己的兄弟突然就这么倒下,颤声道:“大漠……大漠!”
“臭娘们,我和你拼了!”
马环大叫着,挣扎着就要上前,可惜他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只能像是蛆虫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碎瓷片划破了他的脸庞,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嘎啊……”
马环的声音愤怒而沙哑。
而李江妙根本不惧,她拿着匕首,对着大喊大叫的马环,又是一刀——
马环的眼睛都已经发红,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捏住了匕首的刀刃,他的手指就立刻被割破,流下了红色的血。他挣扎着想要把匕首抽出去,但是力气却随着那剧烈的疼痛,流失殆尽。
嗜血的欲望一旦打开,就无法被塞回去。
李江妙抽出匕首,又捅进了他的胸腔。
鲜血喷薄,弄脏了李江妙的头发和脸颊。
李江妙却像是一个冰冷的木偶一样,一连几下,马环直接没了生息。他在倒下的时候,脸庞正对着同样倒在地上的大漠。
而李江妙的杀戮还没有停止。
五下、六下……
直到李江妙的喘息随着她的动作,化作被摁在喉咙中的怒吼和尖叫。窗外的叶片沙沙作响,倒映进来的树影落在单薄的女子的身上,似乎是想要拥抱她。
泪。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衣领里头。
手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鲜红的痕迹。
而荒北的手下亲眼目睹着突然变得疯狂的李江妙亲自杀了两个人,她的神情是冷漠的,但她手上的刀刃却又躁动得如同渴望肃杀的兽。纵然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甚至亲眼目睹过杀人,但是这一副画面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就算是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很难消化。
李江妙的动作太过决绝,像是与什么东西彻底割裂一般。
“咣当。”
匕首落地。
荒北握住了李江妙的肩膀,缩了缩手指,半天道:“当家的……”
“可以了,当家的,他们已经死了。”
泪眼糊住了满目的鲜红,李江妙嗅着那浓浓的铁锈味,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她的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双腿因为跌坐着而微微打开。地上的尸体渐渐僵硬,李江妙只觉得那一丝甘甜的快意顺着嗓子眼,就快要溢出嘴唇。眼中浮现出的是袁惊荷那得意的嘴脸,还有自己那凌乱不堪的、沦为一片火海的家。
李江妙大笑,眼泪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明明她的泪是滚烫的,可她的笑容却是决绝的、苍白的、凄凉的。
她杀了人。
生平第一次,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