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果然在这里!”
赵茶直接骑马,冲上了看台,来到了辛又跟前。
“谁是小贼?!”辛又不悦。
这家伙怎么还反咬自己一口?
“把我的鞭子还回来!”赵茶开口道。
辛又这才想起,他方才夺走了这刁蛮姑娘的鞭子。
“顺手扔掉了……”辛又道:“用不惯女人的东西。”
“你这混蛋……”赵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她从腰间拔出一把青铜长剑,作势就要向辛又砍来。
“茶儿!住手!!!”
猎场外面,传来一声怒喝。
一名身着戎装,身材挺拔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赵氏家主!”
甘仁和荣江相视一眼,赶紧迎了上去。
信使赵茶,也回头看了一眼男子。
“爹?”
赵茶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着男子跑了过去。
“这就是赵鞅?那家伙是赵鞅的女儿?!这尼玛……”辛又心中咯噔一下。
惹谁不好,怎么就又惹了赵鞅的女儿?
不过辛又也想不通,这赵鞅的女儿,男扮女装抢夺自己的东西,也太……没有教养了。
一点也不像士大夫家的子女,倒像是戎人。
不过赵氏世代居于晋国北方,和戎狄也是通婚的。
赵鞅继任者赵毋戌的老娘,不就是戎人嘛?
赵鞅和甘仁、荣江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就大步走了过来。
辛又站在一旁迎接。
“辛邑大夫又,见过上军佐。”辛又道。
赵鞅停下了脚步:“吾儿顽皮,可曾有伤到你?”
“并未伤到。”辛又回答。
赵鞅点了点头,走向了看台中央。
在荣江的示意之下,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看台下的空地当众,队列齐整,不敢出一丝乱子。
赵鞅跪坐在了看台中央,便有奴仆端来案几、酒尊等器物。
甘仁等人也一一入座,以赵鞅为尊。
那个被赵鞅唤作“茶儿”的女子,此时站在赵鞅身后,手握青铜剑,看起来英姿飒爽。
方才的一丝闹剧,荣江等人已经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
甘仁害怕赵鞅有所误会,先开口道:“上军佐大人,辛邑大夫乃是长公之后,平日鲜少出来。方才他不识得尊君之女,所以有点误会。”
“我明白,此为吾女季赢,家中唤作‘茶儿’,性情顽劣,我将其带在身边,伴作男装,化名茶,本以为可以收敛一点,谁知还是惹是生非。”赵鞅似乎并不在意方才的事情。甘仁和荣江,也都笑了笑。
他们也曾听闻过赵氏家主有一个女儿,对其异常疼爱,常着男装跟随赵鞅左右。
据说这位赵氏之主有言:“汝若为男子,可承我之志也。”
这个时代,女性还没有多少地位,甚至大多没有自己正式的姓名。
能有这样的评价,可见赵鞅对这为女儿的疼爱。
辛又一直没有说话。
他倒不是惊奇赵鞅对自己女儿的态度,而是那丫头的名字,辛又此刻才明白这女子是谁!
季赢?
春秋时代,男子称氏,女子称姓。
对女子的称呼,无外乎是夫家姓或者自家姓加上排名,亦或者夫家氏加夫家姓等等组合。
当然,也有一些女子拥有自己的“私名”,可以加在后面。
季者,是她在兄弟姐妹中的排名,也就是最小的。
赢,则是赵氏的姓氏。
季赢还未出嫁,前面自然不用冠以夫家的姓或氏。
“季赢,茶儿……”辛又默念这两个名字,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季赢。
季赢身材修长,面容白皙,一双眼睛深邃动人。
若只论及容貌,季赢不在薇之下。
只是季赢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男儿的英气。
更是因为季赢的出身高贵,她的眼神看谁时,从来不会躲闪,丝毫不会避讳。
这样的气质,和温柔怯懦的薇完全不同。
比如此刻,季赢正用一中蕴含了怒气的目光看着辛又。
“你看着我干什么!”季赢问道。
之所以盯着季赢走神,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貌。
而是辛又知道,这女子应该就是后世那位鼎鼎大名的“摩笄夫人”!
现在的季赢,不过是一个刚刚豆蔻的小姑娘,受尽了宠爱。
可是她未来的命运,并非那样一番平顺。
赵氏为了获得北方邻国代国的支持,将这位小姑娘送给了代王。
而等到她的弟弟赵无恤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再宴会上,用盛酒的酒枓活活砸死了自己的亲姐夫。
也就是季赢的丈夫。
谋杀之后,就是干脆利落的吞并战。
父子两代人的宏愿,终于实现。
而赵鞅最为疼爱女儿,也成了“简襄之烈”的牺牲品。
夫君被亲弟弟杀死,这位刚烈的女子并不愿意回到赵地享受荣华富贵。
她说道:“因为弟弟忘记了夫君,这是不仁;因为夫君怨恨弟弟,这是不义。我不埋怨谁,也无处可归了……”
说完,她在山岩上摩尖了发笄,用笄尖刺太阳穴自杀。
后世将其称为“摩笄夫人”。
谁曾想,这样悲壮的烈女,此刻还是豆蔻年华,而且用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辛又。
辛又赶紧回神,然后拱手道:“听闻赵氏累世功勋,皆擅弓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
听闻辛又如此说,季赢以为辛又是在取消她从马上跌落一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茶儿!”
赵鞅喝止了季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欺负别人了?”
“我不过是抢了他的猎物而已,不过算那小子厉害,竟然从我手中又抢了回去。”季赢翻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原来如此。”赵鞅不怒反喜。
然后他对着辛又道:“我这女儿,喜欢田猎,更喜欢从人手中夺走猎物,还强词夺理,田猎未完,所猎之物归属就未定,皆可夺之!”
“哈哈哈……怪不得季赢小姐从我这里得知了田猎的方位,就马不停蹄地飞奔了出去。”
荣江大笑。
看到赵鞅无事,他和甘仁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辛又的脸色却依旧沉重。
赵鞅此人,性情豁达。
但是将他行踪泄露出去的事情,可不是随意就能释怀的。
木罗天在附近活动的事情,赵鞅一定会知道的。
事实上甘、荣二人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季赢。
辛又担心,赵鞅会怪罪下来。
于是他走出案几,正跪在中央。
向赵鞅行了顿首之礼。
“上军佐,辛邑今日田猎,猎到一公一母两只巨虎,愿意将虎皮献给赵氏家主!”辛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