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如璋活泼,也调皮,唯独被袁令超抱一抱时,倒是老老实实不敢多动了。
面对这种现象,袁晚吟觉得新鲜又讶异。
“没事,孩子嘛,多动动多走走,长身体。”
袁令超面带微笑地看着袁如璋,而袁如璋眼里的袁令超反而像大魔王。
这个姑姑太太太太……!
袁晚吟不以为然,“这孩子一看见不喜欢的人,就要尿尿,这可不行。”
别的也就算了,尿到陈知源的同僚好友,那就很尴尬了。
陈知源袁晚吟为了袁如璋肯道歉,也肯与同僚好友解释袁如璋没有恶意,这要到了英国公府里,咋还是老样子呢?
英国公都被尿了,袁如璋的脾气不小。得亏英国公喜欢外孙女,没有多当回事,若放在心眼小的人身上发生,啧啧啧,袁如璋得被记恨。
“我看啊,如璋有点小脾气,也不是不好,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袁令超盈盈一笑,望着袁如璋那双葡萄般的眼睛时,那笑容更深了。
这个姑姑,太恐怖了,袁如璋心里一想。
翻过去睡着了,袁如璋也闹腾不了多久。
小孩子睡觉,交给丫鬟抱回房里。
袁晚吟今天过来除了是带女儿定时看看亲人外,也有正经事要办。
“小爱,你办的学堂缺人吗?我想去帮忙。”
比起当尊贵的安顺侯夫人、镇南将军夫人,袁晚吟更喜欢自己去做些喜欢的事情。
明德学堂一开,袁晚吟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以前想着要写书立著,现在嘛,还不如教书育人,刚好她也习惯带孩子,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陪伴学生。
袁令超挑眉,“姑姑要来,我万分欢迎。不过,这学堂事务繁杂,人心也复杂,姑姑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些孩子心理敏感,多多少少面对老师时态度冷淡,不是那么和顺,而且也会出现一些故意与老师对着干的事情。
面对这些特殊孩子,袁令超自有自己的办法去应对,只是不知道袁晚吟是否能接受了。
袁晚吟不以为意,“我在青州时,跟好几户贵妇打交道,她们的孩子我也哄过抱过,不同的孩子,对症下药,我呢,别的谈不上多么厉害,也就时间与耐心上能比比了。”
有了女儿后,她越来越能体会到那些只生了女儿苦恼又无奈的夫人心理了,得亏她有娘家帮忙,摆脱了柳家,否则她和如璋会陷入泥潭,尸骨不存。
既然她有女儿,也能帮忙,干嘛不多做点事情帮帮其他小姑娘?
“姑姑想来,明德学堂随时随地恭迎。”
袁令超为学堂新添了一位好老师而高兴,“慈恩堂姑姑想去也能去,一些孩子为了补贴家用,也去慈恩堂照顾孩子,每个月领着工钱。这些孩子都很努力刻苦。”
明德学堂的学生最大的不过九岁,最小的才五岁,她们都一样,从出生起被失去了读书开眼看世界的机会,明德学堂给予了她们重生的命运。
重生过后,她们受益匪浅。她们比起幸运的男孩子,无比珍惜读书的机会,也会加倍努力,不拖后腿。
即便是天资平平的,也倍加努力,不做垫底的学生。能摘开眼罩读书认字,多好啊,大漠风月,浩瀚银河,长江黄河,山谷险峰,只有翻书读书了才知道自己所了解的只是小小的一片天。
每当看见这些学生辛苦学习的样子,袁令超的心是感动的。
袁晚吟点头,“慈恩堂会去,明德学堂也要去。”
“那就一言为定了。”
袁令超与袁晚吟相视而笑。
西陵暗探被招安归顺的皆隶属延昌帝统辖,没有归顺或死不投降的也都做了处理,漠北部落的俘虏大多数老老实实,安安分分,除了少数蠢蠢欲动,这些也被御林军统领镇压下去了,掀不起大风浪,皇宫风平浪静。
近日发生的嘉善公主绑架案算是给平静的后宫砸了一块石头,随后的真相大白,也把安定侯府推向了悬崖,不复存在。
而如今王容华失去了安定侯府,又多了文家女婿,想必是心情复杂了。
嘉善公主发现,王容华这些天除去必要问候,绝大多数都去陪着五皇子秦渡了。
王容华对五皇子的爱护,以前嘉善公主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戳穿,破坏母女感情。
现在嘛,嘉善公主都要与文景明成亲了,会有公主府,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王容华的这点小心思,她再不拆穿,好像也来不及了。
“娘,我知道你疼爱弟弟,可是,你也有我们,自己不紧着自己吗?”
嘉善公主还是开口了,她看不惯王容华一味关怀五皇子选择性忽略她和妹妹的态度。
宜成公主脾气火爆,就在现场,一见到王容华老样子不改,不禁讽刺道:“还天天拿着你的宝贝儿子当金元宝呢,没用的,父皇最爱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是德妃的儿子。他啊,最多当当拍马屁的富贵闲人。”
八皇子秦储的炙手可热,延昌帝的器重,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大家,告诉大家秦储会是未来太子的事实。
秦储太小,非嫡非长非贤,样样不占,荣德妃除非取代鲁皇后入住中宫,秦储才能变成嫡子,有宗法优势。
前朝大臣为此与延昌帝扯嘴皮,反正是君臣二人固执己见,不过这些影响不了秦储的得势,荣德妃顺利成为了江贵妃后第二得意人。
有荣德妃在,王容华的儿子的确是不占优势。
王容华素来不喜这个女儿,觉得她尖酸刻薄,清高孤傲,不够乖顺,便沉下脸训斥她:“小宜,你这叫什么话?他是你的亲弟弟,哪能这么说他?”
五皇子秦渡眨巴着眼,好像听不懂宜成公主的嘲讽,老半天不说话。
王容华喋喋不休地接着训斥,“哪里来的规矩?好好的公主不学好就知道对弟弟这般侮辱,你是姐姐啊,要让着弟弟,懂吗?”
宜成公主不像嘉善公主会退一步,她看五皇子不顺眼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出生时王容华失望的眼神刺激了她,加上后来王容华一朝得子,对五皇子的积极热情,无翼不使宜成公主心里难受。
宜成公主是王容华的第二个孩子,俗话说老二老二,最不爱,父母往往喜欢最小的孩子,重视老大,夹在中间的老二尴尴尬尬,不上不下。
宜成公主没有弟弟秦渡的关怀,也没有嘉善公主那样得天独厚的第一顺位关心,她只有被连带着提起,才有人记得她。
宜成公主从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王容华偏爱弟弟,无视她的行为始终使她耿耿于怀。
宜成公主掰着手指头冷笑一声,“我发高烧时咋不见你对我这么说?整天围着弟弟转,你还真是感天动地的好母亲。你只是弟弟的好母亲,并不是我和姐姐的好母亲,你从未对我们姐妹二人如此在意关心过,这一次姐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过问几句,成天就是弟弟长弟弟短的,我问你,我和姐姐在你心里究竟代表着什么?”说着说着,竟哭了。
宜成公主眼眶湿润,凭什么就她不得母亲的欢心?她与二姐什么都没做错,被母亲无视到底,这公平合理吗?
“你姐姐我已经问过了,她没事,小宜,你别哭了。”
王容华一见到难过流泪的宜成公主,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从小到大,二女儿都不让她省心,有大女儿和小儿子在,她根本不怎么管过这个次女。老二,乖也不乖,也不是儿子,她似乎不怎么了解她。
可能也是被无视得太久了,次女心里多多少少不平衡,几次三番与她吵架。哎,这孩子倔脾气。
“我要哭,就要哭,你的宝贝儿子哭了那么多次,我让他别哭你还骂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啊?”
吼着吼着,破声了。
宜成公主积压的不满情绪爆发,她对王容华有太多太多的怨恨与不满了。
“我小时候生痘痘,你在哪儿?你去照顾你的好儿子,他吐奶了。至于我,九死一生,全靠嬷嬷精心照顾。”
“我当年想吃的桂花糕,你一块不剩全给了弟弟吃,我一块都吃不到,我那时候如此努力的在功课上花心思,老师一表扬我,我带着功课见你,你却问也不问,把承诺好的桂花糕给弟弟吃了。”
“我不过是无意间推开弟弟不被他抱,你就对我又打又骂,骂我是讨债鬼,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种,骂我是狐狸精,还骂我是脏兮兮的疯子。”
“我初来葵水,不小心染红了床榻,你呢?只会骂我脏兮兮,让你受累,丢脸。至于我心里的紧张尴尬,你毫不在意,还是姐姐带着我用了棉条,那时候,我的心比你冷。”
“那么多次,你能关心我,就是不愿意,非要对我破口大骂,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连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我问你,你这算是我的母亲吗?你骂我讨债鬼,孤魂野鬼一样,那么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问都不问我的感受,就私自要我活在这世上,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呢?反正,我已经累了,也已经厌烦了,你不是我的母亲,不过是讨债鬼,只知道骂我打我的人,不配当我的母亲。我和姐姐,倒了八辈子血霉当了你的女儿,若有下辈子,我宁为男不为女,作孽了要和你当母女。”
宜成公主发泄完脾气说完后,径直走出了含德宫,她要回自己的寝殿歇息冷静一下。
嘉善公主意识回笼后,急忙出去追宜成公主了。
王容华被宜成公主如此指责批评,心里自然是又气又恨的。
可是宜成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也没有多么关心她,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态度恶劣,发生冲突,也难怪宜成公主打死不愿喊她为娘了。
王容华怔怔然愣在原地,老半天不开口。
“她说得对吗?”
好像记忆里,宜成公主所言非虚,她对她只有打骂,没有关爱。
“娘娘,公主她……”嬷嬷为难,宜成公主的恨非空穴来风,她也对王容华有不满意的地方,只是,亲母女啊,还能怎样呢?
血肉分不开,关系断不了。
“我……”王容华抱着头,失落沮丧,头一次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与迷茫里。
她天真地以为对五皇子好就是对两个女儿好,到头来,鸡飞蛋打,什么都留不下。
跑出去的宜成公主没有跑太远,就被嘉善公主追上了。
“你若是想劝我当一个孝顺女儿,从今往后任打任骂的话,那就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宜成公主语气冷冷。
与王容华相似的照相,骨子里却有着不服输的倔强与不屈服的傲气。
王容华的漠视冷待,是宜成公主的痛苦来源。她被打被骂,这种精神上的伤害远大于肉体痛苦。亲生母亲吝啬对她付出爱,又乐意对她弟弟疼爱有加,这种矛盾始终折磨着宜成公主。
嘉善公主做不出这种事情,何况王容华对她也不如对五皇子的好,她自己也不爽呢,咋可能劝妹妹与王容华重归于好?
“妹妹,你说得对,你受得委屈太多了。”
嘉善公主怅然若失,“我此次发生了危险,差点被王师和所杀,她也不安慰我,只知道心疼安定侯府的败落会影响到弟弟的夺嫡,我的心很疼。”
眼泪也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她的生死不如亲弟弟的前程,那一刻,谁人体会得到她的绝望与悲观?
延昌帝没有王容华那么糊涂,陪着嘉善公主好些天了,只是父亲子女那么多,她能分的只有一点点的关爱。
母亲,不提也罢。
“姐姐,你我今后要精诚团结,互相扶持为好。”宜成公主道,“就王氏那个样子,往后我们还是多替自己考虑吧。”
连母亲都不喊了,宜成公主的决心可见一斑。
“只有我们能依靠了。”
嘉善公主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