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菱阁的这几几日,姜羽梦的身体在任清雪苏沅沅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大愈。
姜羽梦跟任清雪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关系竟变得愈发亲密起来,她一早便觉得这位大美人跟自己很是投缘,虽然前两天因为叶凌空让二人之间多有龃龉,但依旧不影响女子之间的美好友谊。
出门多时,姜羽梦也没有带换洗衣物,任清雪便送了一套自己的新衣裳作为礼物给她。
这是一件红色的长裙,颜色如同枫叶一般明艳动人,上面绣着蝴蝶,材质摸着舒服,做工精致,姜羽梦十分开心,她把衣服放在胸前比划着,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喜欢的样式,谢谢你。”
任清雪抿唇轻笑:“你喜欢就好。”
两人坐在门口的长廊上,一边开心愉悦的说笑,一边等着叶凌空和陆云峥回来。
可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二人,眼看快到晌午,依旧未见两人踪影,在这鹿鸣镇两人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能去哪里,莫非是出了意外?任清雪隐隐有些担忧。
只听她对姜羽梦说道:“清晨时分我便见到他们二人在那杏树底下,不知谈论着什么,后来便见到二人双双离开采菱阁,还叫我不要等他们吃饭,你说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姜羽梦蹙眉,不知怎的,她有预感这事肯定跟陆云峥有关,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什么都要插上一脚,尤其是跟自己相关的事,眼下他见自己对叶凌空百般维护,怕是早有不满,遂存了心思要整治他。
她越想越不安,去晚了叶凌空怕是会有危险,于是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任清雪点头应是。
两人刚走出采菱阁的大门,天空就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苏沅沅贴心的为她们送来了油纸伞,姜羽梦向她道谢之后便同任清雪疾步匆匆的离开了。
她听从任清雪的建议去了鹿鸣镇最冷清的集市——无影市。
姜羽梦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按照她对叶凌空的了解,这人性子冷淡凉薄,怕是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无影市或许能找到他们俩个的踪影。
无影市是扶风谷山脚下的集市,因扶风谷地势险峻,山上奇花异草、珍贵药材甚多,毒虫也很多,镇上的人上山采药时常会被毒虫叮咬身中剧毒,因此无影市医馆遍地,郎中也到处都是。
所以坐落在无影市的五毒坊在便显得格格不入,尤为突出。
任清雪拉着姜羽梦径直往五毒坊走去。
羽梦有些不解:“去一个毒坊干什么。”
任清雪面露不安,言辞有些闪烁:“我只是猜测他们会在这里面,听闻这里住了一个怪老头,他精通毒理,言行无状,疯疯癫癫的,我怕叶公子陆公子被抓进去试毒了。”
姜羽梦惊讶的用手捂唇,这镇上居然有如此心肠歹毒之人,竟拿活人身体试毒,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知怎得,她突然联想起叶凌空的虫蛊,想起昭月殿屋顶的笑蛊,她心中突然有些笃定叶凌空就在里面。
她连忙拉着任清雪的手步履匆匆的赶往五毒坊。
姜羽梦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她吓了一大跳。
只见陆云峥被绑在一张木桌上,衣衫凌乱,浑身是血。
脸上是纵横交错的血痕,他眼睛已然没有了光,眼底茫然一片,空洞麻木,仿佛被抽出了灵魂一般。
整个人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一旁的叶凌空默然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个个黑色的罐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唇边挂着一抹残忍嗜血的笑,令人背脊发凉。
姜羽梦不可思议的质问他:“你在干什么?你对世子做了什么?”
“公主?”叶凌空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起疑惑,似乎没有想到姜羽梦会到这来。
仿佛打断了他的兴致一般,他的眼神渐渐晦暗起来。
姜羽梦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黑色罐子,她伸头一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毒虫,她吓得失手打翻了罐子。
声音惊动了里屋的岳无涯,他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赤脚赶来。
看到地上的罐子,突然癫狂的大叫起来:“好你个毒妇,居然敢打翻我的宝贝,看我不掐死你。”
说着伸出如枯树皮一般的手,面目狰狞朝羽梦走来。
姜羽梦被眼前这个疯癫古怪的老头吓坏了,下意识拔腿就跑,谁知却被叶凌空一把抓住。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问他:“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眼看岳无涯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姜羽梦被禁锢住更是闪躲不及,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
谁知叶凌空苍白的指尖微微发力,顺势将姜羽梦揽进了怀里,怀中一阵淡淡的清香直直往羽梦鼻腔里钻。
岳无涯停住,疑惑看向叶凌空:“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毒妇打翻我的宝贝,我要掐死她。”
只听叶凌空跟他解释道:“前辈,这是我的好朋友,她不是故意的,您不可以伤害她。”
姜羽梦躲在叶凌空怀里,不由的微微皱眉,他跟这个疯老头什么关系,怎么听语气好像很熟一样,才短短半日而已。
况且眼前这老头根本不像正常人,像是受了某种刺激,神志不清,举止怪异,属实是有点吓人,她下意识抓紧了叶凌空的衣服。
岳无涯闻言冷眼走开,脸上也突然平静起来,只缓缓道:“打翻我的东西,她必须赔,否则你们几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眼见老头走开,危险解除,姜羽梦挣脱了叶凌空的怀抱,走到木桌前去解陆云峥身上的绳子。
那绳子又粗又大,紧紧绑在陆云峥的身上,手腕处更是差点勒进肉里,溢出淡淡的血痕。
姜羽梦有些不满,虽然她不喜欢陆云峥,但也不会这样轻易伤害,看着他精神有些失常的样子,羽梦忍不住质问叶凌空: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谁知叶凌空只是无辜耸肩,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给他下毒。”
姜羽梦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看着地上扭曲着爬行的毒虫,姜羽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的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那夜出现在昭月殿屋顶的苗疆虫蛊。
以前还觉得这些东西新奇有趣,现在她只觉得诡异恐惧,如果要拿这东西来害人的话,那该有多么可怕。
本来心心念念的要来见他,但是一看他嗜血微笑的样子,姜羽梦不禁有些害怕,她艰难的扶起木桌上的陆云峥,准备将他带回采菱阁。
刚一起身要走,她才发现任清雪没有跟进来,她四处搜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奇怪了,明明说好一起进来的,现在她人去哪了。
顾不得那么多,陆云峥现在需要解毒,得尽快回采菱阁。
走到门口,躲在帷帐后面的岳无涯突然出现,吓的姜羽梦大叫一声。
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家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喜欢研究毒药不说,还总是神神叨叨的吓唬人。
她不打算理会准备出去,却被他伸手拦住了去路:“小姑娘,你打翻了老朽的东西不赔偿,就准备走吗?”
虽是毒虫却也是人家的东西,姜羽梦有些理亏,只好妥协道:“那您想怎么赔,三千两够不够?”
岳无涯突然笑开,笑容夸张癫狂:“三千两可不来我这些个宝贝。”
“那您说,怎么赔?”
“怎么赔?”岳无涯脸上出现一丝狰狞扭曲的神色,只听他继续补充道:“当然是拿你们的命赔。”
说着他拿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彩色粉末。
对着姜羽梦的脸就开始吹起来。
叶凌空惊觉不好,一侧身挡在了她的前面,彩色粉全部末撒在他的黑色长袍上,分外引人注目。
岳无涯还不肯把罢手,突然怪叫起来拿出一枚枚粘了毒液的暗器。
他有些兴奋,露出诡异的笑容:“这是我新制的毒针,从没给别人用过,今天就拿你们试试。”
叶凌空闻言将姜羽梦一把推开,自己徒手去接一枚枚飞来的毒针。
岳无涯假意关心:“你小子手不想要了吗?”
说完更加疯狂的朝着叶凌空扔毒针。
叶凌空虽想去制服他,可岳无涯浑身是毒,碰到他就是一个死字。
一直躲在暗处的认任清雪亲眼目睹这一切,她紧咬双唇,扣在门框上的手指快被指甲掐进肉里。
她内心挣扎而又痛苦,她很想去救他们三个,但她不想见到那个人。
岳无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嗜血残暴,六亲不认,她厌恶他到了极致。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叶凌空现在就把他给杀了。
突然想到叶凌空,任清雪收回思绪,她眼见叶凌空正被剧毒残忍折磨。
要是再不救他们,他们怕是会死在这老毒物手上。
她闭了闭眼,中一番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大步走到屋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喊出了那个让她痛苦万分的称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