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暗潮汹涌
陆守俨联系了彭树林,彭树林听到事情后,马上意识到机会,当即便请了初挽过去,和她进行谈话,这次谈话是在一处部队招待所进行的,谈话保密。
初挽将自己的分析以及线索一一提供后,彭树林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初挽便深居简出,出门的话也都是让鹏叔陪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除了她自己,孩子更是处处小心,上下幼儿园都是警卫员和司机接送。
好在一切顺利,家人平安,没出现过什么事情。
而这个时候,伦敦苏富比拍卖会拍卖圆明园兽首的消息传入国内。
初挽特意看了他们的拍卖宣传册,三件兽首赫然正是自己收藏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个世上竟然存在两份同样的圆明园虎马牛兽首。
这消息传出来,文博界震惊了。
要知道,大家前几年眼睁睁地看着荷兰人从中国南海打捞走了中国的沉船,几万件瓷器就这么成了人家的囊中物,现在又听说战争时期抢走的文物竟然也可以拍卖了,这自然是气得肚子都要鼓起来了。
如今国家改革开放了,经济开始发展了,在世界上的地位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再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年代了。
结果现在,昔日屈辱的象征,竟然被当做一份沾沾自喜的战果,就那么放在拍卖会上大肆宣传,用国人的伤疤来成就他们拍卖会的荣光!
这群外国人,欺人太甚了!
当下文物局马上召开会议进行商议,讨论对策,很快就有专家人士提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经有关于保护战争文物流失方面的条约,大家听到,大喜,便把条约扒出来好一番研究,研究了一番后,发现这条约对于目前的情况竟然很是适用,当下大家纷纷献计献策,开始撰写公函,决定发文给伦敦苏富比拍卖公司,要求他们马上停止拍卖中国的文物。
这次会议,初挽也被邀请了,不过她借故没参加。
她自己手里握着兽首,也没搞清楚伦敦的兽首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想贸然参与这种讨论,毕竟到了会议上,她也说不出所以然,让她胡编乱造她也编不出来。
不过依她在文博界的人脉,讨论会内容还是很快传入她耳朵中,据说文物局撰写了抗议书,发函伦敦苏富比拍卖会,就以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方面的公约来说事,提出这是战争期间被掠夺的文物,而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现代原则,任何因战争被抢劫或者丢失的文物都应该归还原国,而不应该拍卖。
然而,拍卖行很快就回信了,拍卖行的回信措辞非常礼貌委婉,但是态度是坚决的,他们是受委托拍卖,拍卖方对这三尊兽首拥有合法权利,且传承有序,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拍卖行还提出质疑,认为中国并没有在这些兽首第一次进行交易的时候进行抗议,那说明他们默认了圆明园兽首可以出售,现在中国也没有资格对这种买卖行为进行抗议。
众人一听,气得肚子都鼓起来,这就是目中无人,欺负中国落后,根本不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大家竟然也是无计可施,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眼看着拍卖会即将开始,这件事也惊动了上层,最后,文物局和上级部门沟通过后,授意中国保利集团以集团名义将这三尊兽拍买优先权卖下来。
毕竟是中国昔日丢失的文物,并不愿意落入它国之手。
对于这些,初挽只是安静地听着,她依然深居简出。
有那么两次,她被彭树林的人秘密带走,带到郊区的那家部队招待所。
搁置五年之久的青州佛像走私案如今已经秘密成立了专案组,正式重启侦查,专案组的行动指挥机构便秘密设在这部队招待所。
在那里,初挽再次见到彭树林,彭树林热情地和她握手,并表示有些问题需要细谈。
两个人都敞开来谈,彭树林提到关敞等人属于一个严密庞大的地下文物非法交易组织机构。
“在十年前他们就已经聚集起来,为了达到利润最大化,必须把控源头,关敞牢牢地把控着文物非法交易的最下游,河南洛阳,孟津,偃师,河北的雄县、蠡县和固安等地的农民盗墓贼以及铲子,都是他们的掌控之中。”
“除了这些,他们还有一支骨干力量,大概发展到了二十多人,每个人又有五个属下组成核心小组,你给我们举报的老彭,正是关敞的核心骨干之一,也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这位老彭可不简单,他隐居在北京城里,看着只是普通收破烂的,其实他的消息最灵通,也最隐蔽,北京城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初挽其实早已经知道如今关敞的势力庞大,但是听彭树林这么说,还是触目惊心。
她想起上辈子,几次扫黑打非,关敞都没有被绳之以法,不知道多少文物通过这人走私运送出国。
她蹙眉,开口道:“以关敞的实力,在国内古玩界他自然是恣意平趟,但是海外市场他应该没那么了解,他们海外应该有对接合作伙伴吧?”
彭树林道:“是,经过我们的追查,发现就在上个月,广州缉私队抓到了一个跑货的,人称詹老大,本来这个人只是走私了一件普通文物,我们并没有注意,可是我们发现,老彭竟然过去力保此人,花了六万块把这人弄出来,我们就开始追查这个人,这才发现,这人是他们走私环节中重要的一环。”
简言之,通过对老彭的反复追查,顺藤摸瓜,他们发现了不少重要线索,并且开始逐渐将关敞这巨大的底下文物非法交易团伙的组织轮廓勾勒出来。
彭树林继续道:“大批的文物,通过底层铲子之手汇集到关敞手中,关敞会进行分门别类,一部分留在国内,一部分通过他们的走私团伙,通过内线空运或铁路运输的方式,运送到广东的詹老大手中,之后通过他们的秘密渠道将文物非法运至香港。”
初挽明白了:“到了香港后,他们会藏在水下,通过文物洗白方式为文物打造流转有序的身份证明,之后一两年,这些文物终于可以在佳士得和苏富比这些大拍卖行露面。”
彭树林颔首:“是。”
初挽望着彭树林:“彭局长,这些并不是你们近期能查到的,就我的理解来说,你们的专案组这些年从未停止过行动,是不是?”
彭树林略怔了下,之后笑了:“守俨怎么找到你这样的机灵鬼,还真瞒不过你。”
初挽其实大概猜到了。
以彭树林的能力和韧性,几年前竟然无功而返,之后一直杳无音讯,如今她只是提供一个线索,彭树林马上笃信不疑卷土重来,启动专案组,这说明什么?
说明彭树林一直蛰伏,从不曾放弃追查,只是由明转暗罢了。
为什么会这样?
关敞这么庞大的地下文物组织为什么能盘亘河北河南山东一带长达数年而毫发无损,这里面必是有什么内情。
初挽沉默地望着彭树林。
有些事,上辈子应该也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不知道,便觉岁月静好,这个世界是和平的,是艺术的世界。
彭树林却慨然一笑,道:“其实这些工作,我们一直在试图做,但是在这个神秘非法地下组织外面总有层看不见的外壳,针对他们的深入调查无论如何都推进艰难,无功而返,我们甚至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初挽微颔首。
彭树林:“弟妹,有些事,说也说不明白,一棵树时候长了,总会出现一些烂叶子坏根的,关敞自然有他的保护伞,好在这些年,形势发生了变化,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等到了机会。”
初挽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了,再问就属于她不该知道的领域了。
她被秘密带出了部队招待所,上了吉普车。
坐在吉普车里,她看着窗外。
初春时的阳光洒下来,灰墙灰瓦的老胡同也被涂抹上一层金黄色,斜靠在老墙旁的老槐树在春风中轻摇着,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白色,隔着车窗玻璃都仿佛闻到了隐隐的槐花香。
墙根底下,仿佛有狗尾巴草冒出头。
她想,在阳光照不见的角落,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有一张看不见但是暗自积蓄力量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