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自然是一脸茫然,慌忙喊着几人停下。
那群大汉还不理解,闷头挑着几个大箱子直往里闯,幸好后头有一明理之人,看起来好似也是主事,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他低头哈腰的,一过来就开口说:「这位姑娘,可还有更广阔的地方?」
苏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一句:
「什么?你要做什么?」
那主事的语气反而带上疑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犹犹豫豫的:「这…这也放不下呀。」
苏黎反应过来,一时好笑。
「你是不是送错人了,我不曾买这些金银珠宝,你不如先确认一下。」
那人却很笃定:「错不了的,就是您这个医馆。」
苏黎还待要再问,却被一个熟识声音打断,探头一看,正是白叔。
他似乎还生着气,看见苏黎就哼了一声。
苏黎差不多明白了,这是在让自己不要因为皇室的蝇头小利就眼睛发光吗?
白叔明明也不像是为了赌气就如此破费的人,怎么突然就如此激动了?苏黎只好把人拉到一边,摊了摊手,显得很是无奈:
「白叔,这也不至于吧?您实在不想让我收他们的东西,话说清楚便是啊,何苦如此?」
她这么说话,白承却并没有显得脸色好点,反倒是皱眉,语气直奔重点:
「你不愿意收?」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但问题是长公主的她已经收了,一下子再还回去,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不过显然,白叔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苏黎正犹豫着要怎么解释,白承却只自顾自瞧了她一眼,接着又说话了,语气中颇有怨气。
他们的东西收得,我的就收不得?」
苏黎一时哭笑不得,只得说,「哪是这么回事啊?只是无功不受禄,你这样我实在受之有愧。」
「哪这么多弯弯绕绕?」
白叔反问一句,接着语气平静下来,带着点叹息,轻声说:「我……白叔给你的,你收着就是,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苏黎敏锐地察觉到,这话的尾调染上了一些沉重的东西,可等再要追问的时候。
白承已经扭过头,嘴上说着。
「好了,你就不必再问什么了,白叔连黄泉都能给你,这些金银珠宝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何苦落得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话字面意思上分明是在指责,按理说她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何,苏黎总觉得……
听起来,甚至带上一丝怜惜是为什么?
苏黎为自己的想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偷瞄了一眼白叔,寻思着这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时也猜不到受的是什么刺激。
犹豫少许,苏黎还是决定先行安抚他一下,便随意找了个话题,问起:「好吧,这些先不谈,白叔你这些天去哪了?」
白叔眸光微微一动,撇了一眼苏黎,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你当时走的太急吗?」
苏黎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不过那个事儿……」
她还想从这里向白叔明确一下,毕竟之前白承明显是在为原主母亲的事情奔走,不管如何,他自然是有知晓的权利的。
不过不知为什么,白叔听到这话,脸色微微沉了沉,隐约有想要打断的意思。
即便他还没有开口,苏黎也停了下来。
虽然没有什么看脸色就能分辨出旁人喜怒哀乐的特异功能。
不过这么明显的变化苏黎还是看得出来的
。
她眨眨眼,有些疑惑。
一直都以游刃有余的态度随意自在的白叔却在此刻难得露了些疲态,他伸手揉了揉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事我知道了,你不必为此困惑什么,如果你好奇……好奇当时的事的话……」
这次苏黎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白承的语气带上了真切的沉重,仿佛某个真相徐徐展开,却凭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黎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来由是谁。
除了母亲之外,还有谁能引得这位露出如此神态,可当时的事情……
苏黎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强压了好奇心思。
心中不免告诫自己,一开始做好的决定决不能再继续推翻了。
顾蓉卿是难产而死,苏庆平不曾暴露其中怨点疑案,至于生身父亲……这是母亲的自由,与她一个外来人沾不上关系。
苏黎狠狠心,在寂静的氛围里主动出声:「我不好奇这些,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看见白叔抬起的脸上的惊异神色。
却依旧铁石心肠,「无论如何,多谢白叔如此担忧,但长公主所赐下的东西足以我为那些受了伤的百姓义诊到伤好。」
「更何况我受之无愧,这笔东西我没有理由不收,至于白叔的……」
苏黎稍稍犹豫一番,很快再次开口。
「如果白叔不介意,我也会将这些用到病人身上,收不收回全看您的意愿,最后也感谢照顾。」
隐约猜到了什么的苏黎说得客气又疏离。
毕竟白承是因为听说了她非苏庆平亲生女儿才走的,回来之后却突然要对她这么好。
再想想墨修当时的表情。
恐怕这两人……不对,苏黎忽然想到,长公主和皇祖母对于苏庆平,其实也是疏离中带着厌恶的态度。
但是对她偏偏就很好,苏黎一直猜想有长辈的因素,却不明白苏庆平在其中占的含义。
现在联合一下,一切自然轻松揭开。
苏黎倒也是没想到,她本不准备去追根究底的事情,最后答案却直接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过白承大概是因为心有愧疚,竟然也没有主动揭开的意思。
苏黎乐得不知,同时也不动声色的分离关系。
原本以为是个引导老师,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亲爹,这其中的落差感还是很大的。
苏黎心里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脸上仍带失落的白叔,即便不忍,却也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白叔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箱子,神色依旧淡淡,「至于这些,送你了就是送你了,不必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