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轻，话却直指痛处。
若不是苏黎一早了然，怕还真能被这话激起怒火，不过此刻她也没什么感觉，偏头一瞧，是王氏生的女儿，苏袅袅。
她端得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眼底却暗含嫉妒，苏黎知道这嫉妒从何而来。
毕竟这位备受宠爱的二小姐想嫁九王很久了。
偏偏苏庆平有这种机会，却把平日里最不受待见的苏黎嫁了过去，这怎能让她甘心。
以至于连王氏的安排都不顾了。
苏黎唇角上扬，说得轻松：“原来是二妹妹呀，许久不见，二妹妹这眼神又差了，可有找过医师瞧上一瞧？”
“你！你怎么敢——”
苏袅袅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苏黎居然敢这么接话，想也不想的又要回怼。
却被王氏打断：“够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苏袅袅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王氏是歌姬出身，身份低微，以至于苏袅袅一直觉得羞耻。
她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苏庆平的宠爱，结果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却不愿意让她嫁给爱的人。
苏黎看着好戏，没有多过在意。
毕竟王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个时候打断苏袅袅，心里必定憋着什么，她就瞧着就好了，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的。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王氏才收敛了笑，她姿色艳丽，冷下脸来便显得攻击性极强。
隐含嘲讽的扫了苏黎一眼，才道：
“老爷在书房等你，快些去吧，小世子这边先将于我照顾便好。”
这人说的人模狗样的，苏黎哪能信。
她索性直接复制了皇太后的原话，挑明了开口：“不必，我带了奶娘过来，皇祖母也嘱咐过不可让奶娘离身，不敢违旨。”
王氏脸色一僵，忍不住皱眉，刚刚苏黎针对苏袅袅，还以为只是巧合。
但眼下看来……
王氏思绪未过，苏黎已经应了她下一句话，“父亲是在书房是吧，那我便去拜见了。”
苏黎动作利落，转身毫不拖泥带水。
却听到身后有人刻意放大的议论声，“夫人，大小姐真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竟然搬出皇太后来堵您的嘴。”
苏黎脚步停了停，即便心里清楚这是他们故意为之，但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果真下一秒，便听到王氏的声音。
“那又如何呢，回门三日，九王爷又不在，还不是和原来一样的无权无势，以为真生了个世子吗？”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刻薄。
苏黎却弯了弯眼睛。
越不想承认什么事儿，这种事儿反而就会越真，苏黎是正妻王妃，生的是根正苗红的嫡长子，不论是立长立嫡，七七都是越不过去的世子人选。
要不然皇太后那么在意作甚，总不能是母爱无处发扬，突然搞慈善吧。
他们越急着否认什么，苏黎越高兴。
寻着记忆，她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很快看见了书房，外间守了几个人。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苏黎停了停，转头还是先让婆婆带着奶娘和七七回她从前的闺房去了。
接下来要跟苏庆平谈的事未必会那么和平。
若是被抓到把柄可难说。
婆婆走了之后，苏黎才上前敲了敲门，窗间里光线不是很明显，里头传来苏庆平的声音：
“进来。”
她推门进去，光线一下亮了起来，书房里布置奢华，金丝边反着烛光，竟没有丝毫低调的意思。
苏庆平站在书桌后面，皱纹深刻，隐含怒气。
苏黎还未走至跟前，他便厉声开口，像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似的，声响极大：“说让你在三日内带孩子回府，又让你在一月内下毒，为何没了消息？”
苏黎敷衍地福了福身，头也不抬，只做蚊蝇小声：“女儿临时被召进皇宫，找不到机会。”
这话说的苏庆平当然不信。
他再度质问：“在皇宫里找不到机会，王府你也没有机会吗？”
“还有，我也曾和你说过，不要得罪九王侧妃，你却闹了个天翻地覆，如此违抗为父之意，你怕不是要反了天了！”
好巧不巧，一下就说到了苏黎最关心的话题，她低着头挑了挑眉，不忘接话。
“……这如何能怪女儿？”
“是那侧妃欺人太甚，分明只是宰相幕僚的女儿，却生生将女儿所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长达……”
苏黎语气自是一副不忍哽咽，却也能看见苏庆平嘴角深陷的法令纹，透着十足的不耐烦。
“即便只是幕僚，碧落宫也不是你我能得罪的。”
又是碧落宫？苏黎心中古怪。
苏庆平说完，大概也觉得耻辱，很快就把话题重新压回墨修身上，“这次你把小世子带回来，做的很好，不要带回去了。”
苏黎故作不解：“可女儿不回王府的话，皇祖母恐怕无法交代”
闻声，苏庆平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冷笑一声。
他目光锐利，瞪视着苏黎，眼神里满是警告：“你自然是要回去的，给九王下毒一事还未完成，哪有回府的道理？”
“苏黎，你是我的女儿，什么身份什么考虑最好都拿捏清楚一点。”
苏黎垂眸，看起来有些不忍。
“可九王双腿已废，武功尽失，看起来分明也是个废人了，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况且王爷厌我之极，若是带不回孩子……”
“恐怕王府大门都不会让我进去，父亲能否再多考虑考虑？”
苏庆平皱了皱眉，斥道：“败事有余！”
他离了书桌，来回踱步，看起来意外也有些焦虑，苏黎在旁等了等，却看见苏庆平转了身，忽然放缓了语气。
“阿黎，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为父给你下毒也是权益之举。”
“只要你身上有毒，皇室那边就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到时候把矛头瞪直了其他人，你也就安全了，为父如此为你考虑，你实在不该如此隐瞒。”
苏黎心念一动，没想到苏庆平还会倒打一耙。
什么叫不该如此隐瞒，难道这个父亲给女儿下毒的举动就很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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