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霎时间，可怕仙威席卷而出，浓郁的杀意，让在场一众使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不怒自威的中年，突然暴怒，眼底火焰燃起，身体微微颤抖。
抓着大座扶手，缓缓起身。
「咔嚓！」
只听见一道清脆声响，身下晶玉打造的大座直接碎成一地齑粉。
然后在滚滚而动的气机之中，四散开来！
「是这魔物！」
注视着眼前方尘，中年声音低沉，杀意森冷。
神殿之前，方尘浑身被魔气笼罩，整个人已经被魔气同化。
但现在的方尘，根本算不上一个魔头，因为魔头，至少还有自主意识。
可如今的方尘，满嘴獠牙，双目漆黑，浑身上下游走着邪恶的黑线，如一头野兽一般暴戾，嗜血。
看着对方这般模样，中年猛地出手。
虚空之中，一只大手伸出，直接就要将方尘身体抓住。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却拦在了方尘之前。
看到对方，中年眉头一皱。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带来却不让吾动手，难不成是在戏耍吾？」
大手停滞在空中，中年望着贺长风，沉声问道。
带人来，却又不能让自己杀？
「前辈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那就赶紧躲开，休怪吾下手无情，误伤了你！」
中年目光微盱，身周气机暗动。
误伤？
他真要出手，就肯定不会是伤！
贺长风必死无疑！
仙境强者，一道气机，足以让这归一小子尸骨无存！
「前辈，就这样杀他，岂不浪费小子对屠兄的一番好意？」
中年不语。
「小子与屠兄其实也算老友...」
「哦？」
听到这话，中年看向灵主。
这事他竟然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
他的人，和夔牛族要杀这姓贺的小子，却没想到反倒差点被教训。
「屠兄要杀这魔头，小子也要杀，所以在古地之中，我们二人曾有一番来往。」
贺长风解释道
「听说屠兄被这魔物所害，小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势要为屠兄将这魔头捉拿回来，亲自告慰屠兄英灵！」
中年微微颔首。
且不说贺长风这话是真是假。
对方的确把魔头捉来了，而且一个小辈，单刀赴会，当着自家那么多高手的面，说出这一席肺腑之言，即便是满口谎言，他岂能拆穿？
「这魔物歹毒，阴险狡诈，所以还请前辈趁早摆坛祭祀，小子定要亲手取下这魔头的项上人头！」
贺长风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一副势要为自己兄弟报仇的模样。
中年如何能拒绝？
他又怎么能拒绝。
人是对方带来的，他要亲自动手，告慰老友，他这个前辈，这个父亲，怎么能毁了对方一番好意？
「族长，贺小友慷慨之言令人钦佩，应该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灵主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而且就这样杀了魔头，岂不是便宜他，应该让他血洒祭坛，这样才能告慰三公子英魂！」
众多领土无一反对，都微微颔首，绝对这个提议没问题。
中年思索一番，心中的怒意渐渐消散。
望着那魔头。
虽然魔气滔天，但明显已经被贺长风折磨得没了气力，想必对方为了捉拿魔头，也耗费了不少心血。
「好。」
终于，中年重重点头。
「来人！」
两位灵徒站了出来。
「带贺公子下去休息。」
「记住了，贺公子是捉拿害吾三子的恩人，是圣虎灵族的贵客，过去的恩怨暂时搁置，万不得怠慢了贺公子！」
「是！」
两位灵徒答应道。
然后转身，向着贺长风走去。
「贺公子，请！」
二人做出请的姿态，护送几人离开了此地。
而方尘，也被贺长风收下。
这时候，中年才注意起对方让方尘消失的手段。
「空间仙器！」
中年微微凝神，心中暗道。
能储存东西的空间灵宝已经较为稀少，即便是圣虎灵族内，也只有灵徒之列，才有资格使用。
可能安放活人的仙器，即便是他，也只有所耳闻，从未见过。
至于耳闻，也是和圣域相关。
那些仙器，可都是从那地方流出的。
「此子背景太复杂了，必须小心应对。」
中年心中沉沉说道。
「族长！」
就在这时候，灵主再次站了出来，高声喝道。
中年收回思绪，看向对方。
「族长，这可是我们圣虎灵族的机会！」
灵主说道。
「和夔牛族同一战线，我们讨不了任何好处，未来一旦事端扩大，发生更大的冲突，圣虎灵族将处于绝对的弱势！」
「之前我们没有选择，但现在，那姓贺的小子主动送来魔物，不就是想和我们结交？」
「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中年暗暗点头，思索片刻，问道：「你确定暗裔族真有那么强大？」
「万分确定！」
灵主毫不犹豫道。
「即便天鹏位面外，已经是暗裔族全部底蕴，那也绝非我们几族能与之相比的，光是羽化境巅峰妖士，至少有两手之数！」
那天她亲眼所见的，就有十位！
其中半数，气息都出奇的强大。
这种境界的强者，圣虎灵族一共五位。
夔牛族也差不多这个数。
而天狐族三位。
赤羽族至多四位。
可暗裔族只是随意展示，便有十位。
这要只是对方冰山一角，那暗裔族的真实实力，太过可怕！
以前，十大圣族还只是互相牵制。
但暗裔族，是真可以轻易覆灭任何一族！
只要有暗裔族在，即便是赤羽族向着他们这条战线倾倒，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这次是贺长风代表天狐族，主动向我们结交，我们只需要将这个消息放出，说贺长风捉拿到魔物，为我方报得大仇，我方愿冰释前嫌，与天狐族重归于好，这样不仅能全身而退，而且还绝不会落下笑柄！」
中年还在思索。
此举，无疑是彻底得罪夔牛族。
西北两域，五大圣族。
其中死猪，都和夔牛族站在对立面。
这两域未来走向，一定会被重新书写！
这是一场豪赌。
但圣虎灵族却能站在绝对的胜率这方。
不对。
这不是豪赌！
这是一场稳赚不赔的投资！
之前是碍于大族颜面，无法就此妥协。
但现在，可是贺长风主动登门拜访。
已经给了他们台阶。
他们怎么能不抓住这台阶下？
「好！」
「今夜之后，立刻将此事传出，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彻底和夔牛族断绝关系！」
「是！」
...
入夜。
幽静小院之中。
火光摇曳，黑暗散尽。
房门紧闭。
在外，是两位天狐族的护法长老守护。
两道强大神识，已经将方圆五里地内完全覆盖。
她们和圣虎灵族打过交道，知道对方不可信，所以时刻精神紧绷。
但奇怪的是，但凡是她们的神识覆盖范围，都早已经被净空。
圣虎灵族似乎根本就没有派人监视他们。
此举。
似乎是对方刻意展现的信任。
想到这里，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满是惊讶。
「来了！」
可突然，一道强大气息冲进二人神识覆盖范围。
二人同时提高警惕。
下一刻，一位白须老者便来到院内。
周围密林覆盖，却只有此地，还是一片明亮。
来人。
是圣虎灵族的灵主！
看到对方，二人一愣。
最重要的，是对方脸上挂笑，笑意和善，没有丝毫敌意。
「劳烦二位提醒一下贺公子，祭坛已经摆好，就等着贺公子前去了。」
灵主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也不停留，径直离去。
见状，二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圣虎灵族的灵主，是何等身份的存在？
夔牛族大护法。
天狐族姥姥！
羽化境巅峰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只是来送行，态度还如此客气。
等到对方彻底离开神识覆盖范围后，其中一人才来到门前。
「贺公子？」
「我知道了。」
回应传来。
她也不再开口。
刚才一幕，和长风如何没有察觉到。
果然都在他掌控之中。
圣虎灵族很聪明。
准确的来说，夔牛族也一样聪明。
只是对方运气不好，恰好生在西域。
房间内。
装潢简易，但极为精致，古色古风，别有一番风味。
贺长风心神一动。
魔气再次席卷而出。
方尘出现。
「吼...吼吼！」
才刚刚出现，失去一切束缚的方尘咆哮着，就直接扑向贺长风。
可贺长风纹丝不动，只是伸出一指。
一道劲气直接冲进方尘颅顶。
霎时间，方尘眼底黑暗，全然退去，直接恢复正常。
他身形也因此停滞。
没有了残暴。
有的只是绝望，直接瘫倒在地。
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只是身体控制权在魔气手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看着那些强者，那看待怪物的厌恶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过。
「冷静了？」
贺长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缓缓坐下，望向对方。
方尘抬起头，看着这个毁掉自己一切的男人。
似乎是死亡即将降临，之前的一切记忆，都在他脑海之中闪回。
他想起二人的第一次冲突，第二次，第三次...
他好像从未得罪过对方。
但对方就咬住自己不放。
他以为贺长风是为了地位。
可对方不缺。
又以为是因为那个女人，苏清婉。
可这才多久，对方身边就没了苏清婉的位置。
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
方尘眼眶通红，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恐惧。
闻声，贺长风轻笑了一声。
他坐着，对方躺着。
一人端坐，一人绝望。
和一年前，一人高高在上，受万人瞩目，而另一人，在来玄黄天，懵懵懂懂已截然不同。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天命之子？」
贺长风声音淡淡吐出。
听到这话，方尘身形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这世上，不都是一群n吗？
甚至贺长风，他也只认为是一个可怕的n。
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这种感觉，让他后背发凉。
就如同在体验一款游戏，可游戏里面的n，却突然拥有了自主意识。
看到对方如逢雷击的反应，贺长风不禁轻笑了一声。
「方尘，你这样的人，我杀得多了。」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你怎么知道？」
方尘只感觉自己的认知已经被震碎，看着对方，口中喃喃重复。
「因为我们来到这世界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贺长风之言，让方尘更加震撼。
他瘫倒在地，双目放空。
「你自认为很了解这世界，认为拥有金手指便无所不能。」
「而我，并不了解这世界，但我了解你，了解你们每一个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和你作对，一次次把你踩在脚下？」
「夺你妻，夺你地位，还夺走你的未来，你的一切？」
方尘颤巍巍的摇头。
我从来没想明白过这个道理，这也是他至死都想弄明白的事。
「因为我还和你有一点不同，你们追求境界，追求地位，追求势力，追求一切。」
「而我很简单...」
贺长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冷漠，阴冷，充满玩味。
「我只需要收割你们得到的一切，包括你们的性命。」
贺长风淡淡冷笑。
而方尘，彻底绝望。
崩溃之时，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当一切认知，理想，追求同时崩塌，无论何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再回归正轨。
方尘的剧本拿得很好。
典型的龙傲天。
天赋可怕，实力可怕，甚至还拥有一个不错的身世。
穿越来玄黄天十多年，从没受过委屈，儿时生活阔绰，被誉为一代天骄，年龄适当之时，还能遇到苏清婉那种大宗宗主独女。
按理来说，后续就应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成为青云宗最年轻宗主，迎娶青云宗最美的女子。
然后用玄黄天作为踏板，一路杀上圣域。
到圣域，依旧是无敌剧本，一路红绿。
各种圣女，神女，争着抢着投怀送抱。
只可惜。
他才刚刚起步的时候，遇到了自己。
「贺公子...」
门外，传来长老的呼唤。
「时候到了。」
贺长风起身，缓缓走向方尘。
方尘眼里已然没有半缕光亮，黯淡无比。
贺长风并不多言，一只手抓着对方后衣领，如提死狗一般，直接离开房间。
「贺公子...」
二位长老看到贺长风这一动作，都有些小小的错愕。
在外人看来，那可是一尊魔物。
可她们却都知道贺长风的真实身份。
「走！」
贺长风淡淡吐出一句，便直接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