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门的话让完颜涔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你说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屠门,后者没有说话,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完颜涔赶紧跟了上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南宫翎和紧闭着眼睛的凤九倾。
即使床上的人已经不像刚才他看着的那样了无生气,南宫翎还是忍不住试探地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感觉到手腕上那强烈的跳动,他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孑然一身,本以为这辈子都会独自生存在这苍茫天地间,凤九倾的出现让他知道一个人还有别的活法。
现在他大仇得报,若是凤九倾出事,一向运筹帷幄的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一个铁血男儿竟然有些眼眶发红,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凤九倾的床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屠门推门进来,“现在西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她的。”
南宫翎充耳不闻,好像一尊入定的石像似的。
屠门皱了皱眉头,他搞不懂人间情爱为什么会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觉得威胁比较管用。
“她日后可是一个可以千古留名的人,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跟站在她的身边?”
南宫翎没动,屠门也不着急,他微微蹲到他的身边,“优秀的人更加引人惦记,你若是连替她处理好事情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恐怕这缘分就落不到你头上了。”
或许是嫌他朝,南宫翎终于舍得分给他一点目光。
屠门微微一笑,“忘记告诉你了,天选之人的姻缘还没定下呢,主要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所以天道啊,给她选了一堆,你以前可强势的很,若是她醒来还记恨你,你日后恐怕连在她面前露面都难喽。”
言罢,他便不再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翎那张冷冽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灵活起来。
终于,南宫翎动了动,忍着长时间没动的腿上的酸痛站起来时,把着手中的佩剑往外面走,“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看好她,若是她有什么差池……”
“那肯定不会,我的脑袋上还悬着一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剑呢,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不出一点差池。”
南宫翎回头,目光带着浓浓的不舍,硬是想着屠门的话才强迫着自己移开了视线,大步离去。
院子里,完颜涔目光呆滞,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好像灵魂被掏空,只剩下个躯壳似的,就连南宫翎离去都没有半点反应。
屋子里,凤九倾眉头微皱,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在梦中,那个和她共用一句身体的凤九倾用决绝的态度离开了这个世界。
即使凤九倾跟她相识的时间不长,甚至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但那种悲伤的情绪还是通过灵魂传达给了她,让她觉得无比的悲伤。
“你果然跟我长得很像。”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眼,便看见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她眼前,她终于发现她们二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在哪里了。
西域少主凤九倾受过尘世的磨炼,那双眼睛干净纯粹。
此刻,她正眼带疑惑地看着她,看她看过来,她抿唇一笑,“终于见到你了。”
凤九倾有些局促,“嗯,我们这是在哪里?”
少主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让我在这里等着,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可能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说到这里,那双纯净的眼睛逐渐染上了一丝悲伤。
凤九倾心中也有着浓浓的不忍,“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知道她要说什么,少主急切地打断,“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若是我当初不听信凤兮夜的谗言,那些人也不会被我害死,我应该偿命的。”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做错了事情,还让你替我吃了那么多的苦,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纠结地祈求凤九倾的原谅,“希望你不要怪我,日后西域的事情都靠你了。”
“还有……”想着她闭上眼睛之前看见的那张慌乱无措的脸,她多么希望以前的自己能多点脑子,说不定就不会过得这样气惨了。
“涔儿他从小就聪明,是个打仗的好苗子,你若是回去,一定要帮我劝劝他……”
她哽咽了一下,“劝他忘了我,我本来就不值得他那么惦记,更何况他今年刚十八岁,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凤九倾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难过,完颜涔是第一个认出她的人,看得出来他对少主用情至深,只是两人有缘无分,最后也没有能够走到一起。
见凤九倾不说话,少主还以为她不愿意,“我就这一个愿望了,你若是不愿意……”
见她误会,凤九倾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倔强的人,特别在对待你这件事情上。”
她这样说,少主便不说话了,远处忽然有一团强烈的光影照亮了她们身后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的曼珠沙华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两人心照不宣,少主该离开了。
“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凤九倾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到什么地方去,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着她悲伤的眼眸,少主微微一笑,“你不用感觉内疚,这是我自己选的,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还有对不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凤九倾的灵魂,她眼前一黑,少主明媚的笑容便在眼前消失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终于从黑暗中醒过来了。
屠门那张笑眯眯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你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醒过来,那家伙恐怕要忍不住砸我脑袋了。”
他下巴点了点,凤九倾才看见站在她旁边一脸殷切,面容憔悴的南宫翎。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九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