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元家那恨不得贴上金砖的夸张架势,秦家就要显得十分内敛,青砖白瓦,绿树红花,处处都透露着普通与低调,有种书香门第的含蓄。
门房看见两人便言笑晏晏地着上前询问,“二位便是少主和凤公子吧,公子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奴才这就引你们进去。”
“有劳。”走过长长的门廊,凤九倾见到了传说中那个十五岁一个人力挽狂澜撑起整个家族的秦彧珩。
她和凤九倾想的不太一样,不是一个一看就运筹帷幄的人,而是一个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温润公子。
“秦彧珩见过少主,见过凤公子。”他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礼数倒是十分周到。
“秦公子这是?”凤九倾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看着秦彧珩那张清秀干净中透着一丝病气的脸问道。
秦彧珩不甚在意地微微笑道:“不碍事,就是前些日子赶着回来,路上受了风寒罢了,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少主不用太过于担心。”
凤九倾点点头,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一口下去,满口茶香,温温润润的椅子划过喉头,暖到胃里。
“茶不错。”凤九倾一抬起头,便看见秦彧珩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听到她的夸奖,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少主喜欢就好,这可是彧珩特意从康城带回来的,既然少主喜欢,一会儿便让丫头们给少主包一包带回去,少主可别嫌弃。”
或许是因为凤九倾自从来到西城之后就没有受到过如此客气的待遇,秦彧珩的一番话让她觉得心中熨帖,有礼地回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秦彧珩摆摆手,“就当是彧珩给少主谢罪了,之前也没有收到消息,彧珩也不想呆在西城看人间百态,便先一步去了康城查账。”
他说得激动,带出一连串的咳嗽,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浮上了一层红晕,让人实在是不忍心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本来就只是想找秦公子说修堤坝的银两的事情,既然银两已经出了,那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秦公子忽然邀请我们来府上做什么?”
秦彧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少主亲自来西城了,我若是不见一下,显得我秦家无礼,今日特意邀请少主来府上喝茶罢了。”
凤九倾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除了温柔的笑意什么都没有。
秦彧珩坦坦荡荡地任由凤九倾打量,凤九倾这才注意到秦彧珩的眼睛跟一般西域人不太一样,蓝中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灰。
“少主似乎对我的眼睛很感兴趣?”
凤九倾有点被抓包的尴尬,但还是点点头,“秦公子的眼睛似乎跟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
“我外婆是大燕人,所以……我的眼睛有点不太一样。”
大燕人跟西域人之间的恩仇早就已经延伸到普通人中间了,即使从来没有跟秦彧珩相处过,凤九倾也能想象到他肯定没少因为这一双眼睛受别人白眼。
如今他却只是一笔带过,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凤九倾对他刮目相看了。
“其实还挺好看的。”她几乎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
秦彧珩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少主真的觉得这双眼睛好看?以前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呢。”
就连他最亲的父亲都觉得他这双眼睛不详。
“那倒是别人不懂得欣赏了。”
“少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片刻之后,秦彧珩看着旁边面色已经有点不太好看的凤兮夜说。
凤兮夜低咳一声,“秦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那我跟九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无妨。”秦彧珩好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宋叔脾气不好,实际上人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凤九倾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口中的“宋叔”是谁,她干巴巴道:“秦公子莫不是在说反话?”
秦彧珩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大笑了两声,才说:“少主跟我想的可有点不一样。”
言罢,他盯着凤九倾饶有兴味地说:“这西城可有意思得很,少主可要好好玩玩。”
不等凤九倾问清楚,他就称自己身子不舒服,将凤九倾和凤兮夜送了出来。
凤九倾今日只顾着去想秦彧珩的话是何意思了,离开秦府,她才注意到凤兮夜难看的脸色。
“你怎么了?”
凤兮夜冷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你跟秦彧珩第一次见面倒是有许多话想说。”
凤九倾后知后觉,运筹帷幄的凤兮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忽然吃醋,让凤九倾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她撇过脸去,“没什么不自在的……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兮夜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奢望凤九倾软下性子来给他解释什么了。
“这西城离烟都天高皇帝远的,又加上有完颜家的掺和,肯定比我们看上去的要复杂很多,不需要他说,我们也应当小心一点。”
“嗯,只是不知道我们说的十万两白银迟迟不来,那些人到底坐不坐得住。”
凤九倾刚说完这句话,没过两天,西城那几位有头有脸的家主便亲自找上门来了。
“少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骗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就没意思了。”
宋岐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那气愤的声音震得凤九倾的耳朵都跟着疼起来了。
“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明白。”
“不明白?少主将我们几个都当成猴子耍了吧?明明说好的,我们出五万两白银,朝廷出十万两白银,我们这五万两一下子丢出去,眼看着都要花完了,朝廷的十万两还不见踪影……”
他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好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要将凤九倾千刀万剐似的。
“难道少主根本就不想给这十万两白银为西城百姓修筑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