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殿宾客已不在,众多内官和羽林军在忙碌着收拾战场,几辆推车里摞着一具具尸体,其中有几位艺人死瞪大着血红的双眼,死状惨烈。
这场大戏出自她手。
前世,贤王为私藏铁矿将李家村全村屠灭,后归家的艺人四处告状,未能为死去的乡亲平冤召雪,反被官府逐一灭口。
正义并未得以伸张,李家村五百多冤魂就此死不瞑目沉封地下。
她枉死做了鬼魂后,滔天的怨气让她渡不过忘川河,遇到了同样徘徊于忘川河的李家村鬼魂,她知道了屠村案始末。
重生后,从军营回京都的路上找到了被追杀的艺人们,将其隐密的带进了京都,安排艺人成为大长公主寿宴的杂耍艺人,要将屠村案大白于天下。
她给了艺人们报仇的机会,结局是死路,艺人们愿付死一博,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她要让世人看到皇帝的昏庸无能,王孙贵族残暴冷血视百姓如草芥。
她要大夏王朝失尽民心,激起民愤,要让百里皇族不可悍动的无上皇权,已似摇摇欲坠的大厦,岌岌可危。
「楚大姑娘留步。」
身后传来喊声,楚子善回眸看到一位宫中女官快步朝她走来,她记得,这女官好似容妃身边的人。
女官到近前,拱手一礼:「楚大姑娘,容妃娘娘有请!」
楚子善嗤笑一声,宾客早都走了,容妃竟然一直在等她,愚蠢的真执着。
不过,这样也好。
她点了点头,随着女官向大门外走去。
走出公主府,楚子善就看到门庭两侧各停着一辆马车,顾以墨的黄金马车竟盖过了华丽的皇家马车。
她走向皇家马车,女官报:「娘娘,楚大姑娘来了。」
容妃打帘笑盈盈看着楚子善,:「楚子善,本宫等了你好久……」
「容妃娘娘是怕端王死的比贤王晚吗?」
「楚子善,你放肆!」
容妃勃然大怒,愤然指着楚子善。
楚子善冷冷看着她:「很好,容妃娘娘要记住此刻对我的恨意,以后就以这种态度对我便好,如此,才能撇清端王与我楚家的关系,才会打消皇上怀疑端王勾结武将,意图造反的嫌疑。」
「你……」容妃愕然看着肃冷威严的楚子善。
「容妃娘娘,请转告端王,三日后晌午,请王爷隐密去东巷一碗茶居,我有要事与王爷商议。」
说罢,楚子善傲然转身离开。
「你你……」容妃指着走开的楚子善,好一会儿才理解了楚子善的话,她明眸中有一丝惊喜,却是咬着牙,一脸凶狠:「楚子善,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宫定要你好看。」
顾以墨依着马车,笑容靥靥看着她走过来。
「宫中两位得势的娘娘,都被你得罪光了。」
「怕了吗?那就离我远一点。」
楚子善搭着他的肩膀,纵身跳上马车,弯身进了车厢坐下,撩开车帘看到容妃的马车已离开。
顾以墨上来挤在她的身边坐下,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有丝消沉。
「怎么了,和大长公主相处的不愉快吗?」
楚子善没回答,却是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镯。
顾以墨给她披上披风,又将手炉塞进她的手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今天这寿宴闹出这些事来,怪不得大长公主生气,你和大长公主走后,一向稳重的贤王竟被端王激怒,对端王大打出手,被皇上痛骂了一顿,让其好好反省,把屠村案交给了端王,贤王这回要惨了……」
「顾以墨!」
「嗯?」
「顾以墨!」
顾以墨轻笑,抚了抚她的脸颊:「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一时不见我,便想得如隔三秋了吧。」
楚子善抬头看他:「大长公主说,你给我的镯子是墨家人做的,叫乾坤镯。」
顾以墨俊脸平静无波,点了点头:「对,大长公主说的没错,这镯子内有乾坤,是我家祖传之物,由顾家历代主母保管,却没人带过它,因为根本戴不上。
说它会择主,那日我突然就想给你戴上试试,没想到还真给你戴上了。
这镯子内有非常精巧的机括,若外部被毁,内部机括会让镯子迅速缩小,会勒进骨肉里,只有拔动机关才能取下。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想砸坏它。」
楚子善甩开他的手:「内有乾坤的乾坤,是什么?」
顾以墨讪然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这镯子还有一个名字,叫千机镯,它即择你为主,你就是有缘人,只不定在什么时刻,机缘巧合下就能打开它,可看到里面的东西。」
「编,你好好编。」楚子善瞪着他。
顾以墨举起手发誓:「我没编,我若有半句瞎话,便叫我天打雷劈。」
楚子善没再理会他,头靠在窗边,闭上双眸假寐。
这个镯子好似无法掌控的危险,让她很不安。
得找到墨家人解开这个镯子,消声觅迹几十年的人,要如何找呢?
顾以墨悄然看着楚子善,俊美的面容上泛上一丝得逞且诡谲的笑意。
马车停在冠军候府,顾以墨伸手要抱睡着的楚子善。
楚子善猛的睁开眼睛,一把将他推开,起身下了马车。
她回头看向顾以墨,举起手腕,指着镯子:「不能把这劳什子打开,你就别来见我了。」
「啊?子善我真的打不开,不要这样绝情啊,它也不碍事,你就戴着好了。」顾以墨走过来拉楚子善,她抬脚踢向他,他及时跳开。
顾以墨看着倔强的身影消失进候府,他一脸沮丧。
他给她戴上镯子,是急于确定她是命定之人,他不应该这么心急的。
却忽略了她的感受,经历前世,她不再相信任何人,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乾坤镯让她感到不安,说到底,还是他没能给予她足够的信任与安心。
而让她完全相信自己,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楚子善走进后院,便看到管家颠颠的跑来,那一身肥肉跟着他的动作颤动不已。
「大姑娘,可不好了……」管家跑到她面前,抬手抹着满脸的汗,气喘吁吁道:「小,小小公子,他逃出候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