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催王沁手头上的中东皮具订单,我和两个跟单员整整花了两个半月;四个车轮,来回穿梭在深圳、东莞、惠州三个地区共4家厂商之间,直到最后一批出货;期间,我没有回广州一次,只有通过电话接受王沁的遥控指挥。
惠州诊所的转让没有让我费多少周折,通过阿昌的介绍,以120W的转让费丢给了他的一个潮州老乡;初步估算了一下,一年多时间,诊所给我带来了接近130W的纯利润;然后,我给媛媛转了40W去置办老家的诊所家当。
当我征求王沁的意见的时候,她并没有提出反对,只是说自己没有参与经营了,承包给别人做也没有了多大的甜头,转掉后可以套出上百万的流动资金,这也是件好事;只是在问及媛媛的去向时,我撒了个谎,说是媛媛父母要她回老家,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
当然,我支助媛媛回老家开诊所的事,对谁都没有提及,包括我的父母;至于媛媛父母,他们不用去猜就知道这笔钱一定是来自我手;因为,媛媛只在外打了一年多的工,自己做也没有几个月,攒下十来万块钱已是非常了不得,家里又没有钱支持,哪来的这么多钱!
跟完惠州谢老板的最后一单后,我给两个跟单员放了3天假,在事先没有通知王沁的前提下自己便跑到了广州;毕竟,2个多月没有见到王沁了,心里甚是想念她枕在我手臂上酣睡的娇姿。
我回到白天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办公室里黑灯瞎火,唯有传真机在不时吐出信函。
我冲洗完毕,躺在沙发上一边翻阅当天的报纸,一边静等王沁的夜归。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阿珊来上班,王沁都没有回来。
“阿珊!王总是出差了吗?”
“王总好像近期都没有出差的计划耶!昨天我下班的时候她还在办公室呢!”阿珊回复道。
王沁在广州的同学多,应酬自然也会很频繁;玩得太晚或者是喝多了酒,睡在外面也很正常。
原本是想等王沁回来后一起吃午饭,此时的我早已是饥肠辘辘,只好独自一个人下楼去解决了。
在一楼的茶餐厅吃完饭,刚走进大堂,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一个手拿大哥大的身材高大、身穿白色短袖衬衫、打着领带的年轻男子在电梯口等电梯,两人的举止有点不像是一般的朋友。
是王沁!
还是一身的职业夏时西服套装,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黑色的手提包!
这时候,电梯门已开启,出来的人少,那男子只是把王沁送进了电梯后,朝王沁挥了挥手,便从我眼前离开,钻进了一台停在宾馆门口的锃亮黑色大奔。
如果我要跑过去,或许还能赶上这趟电梯,但在老外众多的宽敞大堂内快速奔跑实在是有失中国人的礼节。
说实在话,这男子很潇洒,体态、皮肤都不像是广东人,个头也跟我差不多,头发上的摩丝光泽度比我的还要亮几分;特别是手里的“砖头”,在当时的广州,还是算前卫货;虽然买机只要2.8W块,入网费6000块,双向收费,话费0.6元/分钟,但那是机主身份的象征,没有上千万的身价,没人敢去显摆。
在王沁接下惠州电话机厂的欧洲试销业务后,她就曾笑着建议我买台大哥大玩一玩,但被我拒绝;以我的身价,哪是搬这种高级“砖头”的料!我怕丢了祖宗的脸!
难道王沁新交了男朋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除了王沁,谁都可以怀疑!
挽着的,也不一定就是情侣,很多女孩在外面都有喜欢挽着身边男子的癖好,一是有一种安全感,二是对这个男子没有戒备心,是值得信赖的人!
我的手臂,就曾挽过桃枝、挽过阿婵、挽过刚出来不久的媛媛!还有被我送进日资厂做跟单员的小文员娜娜!
我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的王沁见到我的第一表情是有些愕然!
“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沁的手提袋都还放在办公桌上,看来是还来不及进卧室。
“昨天晚上!”
“不好意思!昨晚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唱歌,喝了不少酒,就没有回来!”
“刚才我在大堂看到了你,只是没有赶上你乘的那趟电梯!”
“喔!刚才送我过来是我同学的哥哥!之前在市物资局,现离职从了商,专做进出口贸易的,生意做的很大!”
听王沁说过,她有一个在广州市外贸局工作的同学的老爸在省外贸厅任职,是副厅级的高官。
94年,是全国性的在职干部下海经商、办实体的风刮得最猛烈的一年;但凡有一点点敢于去冒险的念头,有一点点与银行攀扯上关系的政府官员,都会去挽起裤脚,赶一赶这凶猛的潮头!
但,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打开办公室的窗户看不见自己仕途阳光的吏人,老大不退,升职无望,那家伙永远是一堵遮阳挡光的高墙!
我这次回老家,也陡然见到了另一番风景:一个还只有几万人口的湖滨农业小县城,居然冒出了好多的实业公司,而领头的不是旧时的副局长就是副科长,亦或也是正股长;二十几部“大哥大”成天闹腾的小城鸡犬不灵!
那可是只有在港台电视剧里才见到的玩意儿啊!
小县没有矿藏,大大小小的外湖内泊星罗棋布;于是,这些下海的旧官们,廉价承包乡镇所属的湖泊,通过人工围筑成几十亩见方的池塘,修院墙,养狼狗,搞起了甲鱼养殖;一时间,满城的小酒馆里,随风飘出的都是有关甲鱼的养殖与销售信息,200百多块钱一斤的种鱼,几番翻炒,价格宛如钱塘江九月九的大潮一路高飙到了600多的最高峰值!
结果,甲鱼一个都没有卖出县境,就在本县范围内大小老板们各自的池塘里爬进爬出,就连被折腾死的甲鱼,老板都恨不得给它做人工呼吸!
也就是这一波,在政府的运作下创出了闻名全国的“中华鳖养殖之乡“的名号!
也就是这一波,那些成天里拿着“砖头”、通话声音像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的“大款”们上吊的上吊,跑路的跑路,南墙基脚硬的又像龟孙子般回到原单位,每月从少得可怜的工资里留下生活费后让银行扣回贷款。
几百上千万的银行贷款,靠工资还得清吗?串联到子子孙孙十八代去吧!
也就是这一波,给本地银行留下了一个多亿的坏账!
坊间传闻,有一个欠2000多万的副局级,被刺激得躺在了精神病医院后,几家银行的行长还组团纷纷前去探望,委托医生、护理好生伺候!
老大,你可得活着啊!
你要是没了,俺们的官位也就不保啦!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更滑稽的是:一个以前在县汉剧团敲锣的家伙,剧团解散后,他被安置去了县特种养殖科学研究所看大门,每日里都是酒气熏天;就凭这一契机,他也借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漂亮老婆与银行信贷员的关系贷款60多万,赶了这一潮;结果呢,不到两年就血本无归,老婆带着女儿走了,自己也因酗酒过度栽倒在门卫室后面的阴沟里;被人发现时肢体僵硬已似木头,但手里还依旧拽着那块“砖头”!
王沁一边看信函,一边主动而且淡然地亮出了对方的身份。
有在外贸厅当大官的爹,儿子的进出口生意不红火才怪!
当然,王沁的生意也需要这样的朋友!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替她跟单,又担不起什么大任,单凭她的一己之力在商海能遨游多久?!
当天晚上大概十点左右,我正倒在床上看杂志,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铃声急剧响起,王沁接过来说了几句后不久,便走进来一边洗脸、梳头一边对我说:“辉哥!我要出去见一个朋友,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要我送你吗?”M..
“不用!有朋友过来接我了,就在下面等着呢!完了再要他送我回来就是,你先睡吧!”
这个时间点,羊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待王沁出房门后不久,我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拉开临街的窗帘朝下一看,果然,又见到了停在酒店门口的那辆黑色的大奔和替王沁开车门、挡头的厅长公子哥!
至少,到眼下为止,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质疑王沁对爱情的忠诚度;只是,这个一天连续出现两次的潇洒家伙或多或少还是触动了我的神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晚送王沁回来的肯定又是他!
凌晨一点多,王沁脸蛋略现红晕、兴致勃勃地回来了。
“辉哥!省外贸厅有一次组团前往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外事活动;张总,也就是我同学她哥帮我争取到了一个例行参访的名额,但费用全部自理;我想去那边看看那批货的情况,是否能通过官方来沟通;机票都统一买好了,后天就启程!”
是好事!但还是很突然!
因为,像省级的外事活动至少要提前两个月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而王沁从未向我提及过此事!
“有希望吗?之前可没人听你说这件事啊!”
“因行程还没有最后确定,也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参访,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有没有希望,只有过去了才知道;张总在那边有生意,可以去帮我疏通!”
“要去多久呢?”
“来回就十天!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广州吧,我到了那边以后,会主动跟你联系的!”
欧洲市场,是王沁的心病,真希望通过官方的协调能让她的心病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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