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的不请自来,就如夜半升空的礼花,将古朴而和睦的白果树湾惊艳的璀璨夺目!
懂事的小老表还跑到几十米远的小商店买来了一盘大鞭炮,霹雳哗啦地爆响了好一阵!
这可是农家人最高的欢迎仪式,就是市长下来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要不是左邻右舍大多一早就外出拜年,屋前早已是是里外三层,水泄不通了。
脸上自觉得最有光的应该是村书记了。
趁王沁与我妈在屋寒暄,书记把我叫到外面;他是刚准备携妻小去给岳丈岳母大人拜年,就被镇长的电话叫住,说是村里有远方的贵客前来,要他在村委会等候,且务必保证安全!
贵客是要来本村,而本村又出了在外打工的能人,这无疑是给当书记的脸上贴金了啊!别无他求,能让贵客记住自己这张脸就心满意足!
“辉辉,你真行啊!你前脚刚进村,这么漂亮的妹子后脚就找上门来,而且来头还真不小!”
“是我在惠州的好朋友!那镇长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我是一百个疑惑。
但我没有告诉书记,王沁父亲就是白果树湾的人!
“听镇长说是县公安局的曹局长一早就给他打电话通知的!”
明白了!
我的活祖宗!你这次不经意地悄然而至,可是惊扰到县、镇、村三级领导啊!
书记还要去履行拜年的礼节,再三挽留都不行,答应晚上再来喝酒。
随行的司机喝完茶,说还有事就先回县城了。
虽是晴天,室外的气温还是很低,阳光下的王沁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猪头,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惊喜啊?!”
“是啊!你想来的话为什么不随车呢?还惊扰到那么多人,大过年的,多不好意思!”
“我都提示过你了的!既然你没有诚意,那我就只能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咯!”
我赶紧捂住王沁的嘴。
“对不起!是我脑袋一时短路了,没拐过弯来!”
“佩服吧?!”
“早就五体投地啦!”
“好啦,不逗你了!县局曹叔叔的女儿正月初四结婚,早就邀请了我爸妈,还要我当送亲的上宾;刚好爸妈也有十多年没有回老家了,想回来看看;于是,我们在腊月二十九中午就到了长沙,还是曹叔叔在长沙机场接的机呢;然后就到曹叔叔家过年了!”
我还刚想问王沁是何时启程,她却率先道出。
原来如此!
那时候,小地方还没有婚庆,女方送新娘出嫁时会安排两男两女当上宾,以新娘的嫡亲优先,属于男方最尊贵的客,男方也会特地安排两桌酒席,邀请男方比较有身份的亲戚陪同,男宾一桌,女宾一桌。
“牛啊!广东妹混进了湖南的送亲队伍!”
“小ks啦,要成湖南的媳妇才算肥水没流外人田!”
满屋的亲戚见我和王沁如此亲密,没有一个再是糊涂人!
“还记得你奶奶家的屋基吗?”
“早就不记得了;明天,老王同志会来白果树湾,一起给爷爷奶奶上香,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王叔叔和阿姨明天会来这里?!那我们明天上午进城去接他们吧,中午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再送他们回城。”
“老王同志特地交待,不用管他们的,曹叔叔都安排好了!在你们县,老王同志当年属下的兵多得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前呼后拥的,他们那帮老战友的情谊,远超出后辈们的想象!”
王沁的到来,自然是乐坏了我的双亲;惠州一聚,王沁给二老的印象甚好;但也让母亲很是紧张,不知道王沁喜不喜欢老家的味口,生怕饿了她!
好在王沁没那么矜持,也没有架子,说着老家方言,很快就与亲戚们打成了一片。
我嘱咐父母,不要透露王沁的身份,就说是我的好朋友,以免亲戚们生分。
吃完饭,王沁想去镇上桃枝家给她父母拜年,而且坚持要步行。
啥意思啊?你是想把在惠州的构思搬到白果树湾的乡间舞台吗?
来回也有差不多10公里呀,开车过去不舒服些?
穿着几寸的高跟鞋,万一扭伤了脚,岂不要我背回来不成?!
你这不是为了长我的脸,而是要断我在老家的红尘啊!
我心里暗暗叫苦,但嘴上必须得从了她。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脸上很舒坦。
出村不过1公里,王沁挽着我的手臂,差不多走了半小时,也吸引了一路的眼球。
王沁出现在桃枝眼前的时候,也让桃枝一家人吃惊不小,桃枝搂着王沁硬是在原地转了至少3圈!
在厂里,是上下级关系;在老家,就是姐妹!
尽管在桃枝家的晚饭吃得早,但我和王沁返程的时候,天色还是渐渐黯淡了下来。
出镇到我们村头中间是一片种满了油菜的良田,时值残冬,还不到油菜开花的季节,叶子泛绿泛绿地镶嵌在广阔的原野。
“猪头,我走不动了!”
刚出镇没几步,王沁就开始耍滑了;好在我心里早已预测王沁会来这一招。
“上来吧!”我蹲下身子。
“哎呀,这比坐车舒服多了!”
王沁这一趴上背,一直到家门口才肯下来;尽管途中有小歇,但她迈不出几步,又执意要我背着继续前行。
家里依旧很热闹;白天所有的亲戚都已全部闪人,前来拉家常的皆为左邻右舍;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见见这位远道而来的广东妹子!
在乡亲的心里,这位用政府的专车送来拜年的妹子,肯定有不得了的家庭背景,一定是夏家来年的“媳妇”!
王沁也是表现得挺大方,不停地帮我母亲给满屋的亲邻端茶,加之猩红的呢外套,俨然一个初嫁的新娘!
诚然。我也感谢王沁此次白果树湾之行,彻底洗清了全村人一直公认我和桃枝铁定“有一腿”的冤屈!也让我的父母终于挺直了脊梁骨!
第二天一早,我和王沁吃了几个荷包蛋,就驱车前往轮渡等待与司令会面;遵照我父母亲的意思,即便陪同司令的人再多,也要把大家接到家里来喝碗茶!
直到今天,从县城驱车走最近的道来我家,还是靠渡轮来摆渡。
正如王沁所说,陪同一身戎装的司令祭奠的战友由曹局长带队坐满了4台吉普车,这也是借曹局长嫁女的机会,好多年以后最齐的一次老战友相聚!
司令的祖山就在离白果树不到半里的一片旱地上,远望可见我家的屋顶,只是没有路相通连。
竟然相隔这么近!难怪第一次和司令吃饭的时候,他还问及那棵硕大的白果树还在不在呢!
司令的祖山不大,只有几堆长满了杂草的小土丘;唯有四块字迹斑驳的墓碑还能分辨出先人的寝墓,分别是王沁的祖爷爷、祖奶奶、爷爷、奶奶。
司令本有两个哥哥,但在解放前先后病亡,只留下司令一脉单传;父母仙逝后赶上南疆战事吃紧,尔后受伤转岗便极少回来。
王沁的几个远亲早已持铁锹、扁担、簸箕等工具在祖山旁等候,准备替司令帮先辈垅坟。
面对坟头的杂草,司令的表情很是凄然,想必是为自己不是孝子贤孙而自责;王沁很懂事,和沁妈妈一起用随身的手绢擦拭墓碑上的尘垢。
待随行的战友在四块墓碑前点上香柱和蜡烛,摆上水果,倒上白酒,全部人便随司令齐跪在草地上集体祭拜!
场面甚是肃穆而壮观!
拜毕。轰鸣齐天的爆竹声响彻了整个白果树湾!
随后,沁妈妈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交予远亲中的一位年龄稍长者,嘱咐今年的“清明”节时将祖山用红砖砌矮墙合围,并将四块墓碑予以全部更换!
最后,司令携妻小在祖山前加行了一拜!
这一拜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司令也没有让我父母失望,主动要我带车队绕道来到我家给我父母拜年;一行人喝了一碗茶后,沁妈妈硬塞给我妈一个红包,便带王沁随车队离开了,并相约回惠州后再聚!
王沁一家人的到访,不知让白果树湾多久方能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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