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康熙一行到了热河下营,皇上带着随行人员勘察地形,为明年建避暑行宫选址。
最终划定区域后,康熙一声令下就选定在热河建行宫了。
李恬问着四爷,“爷,皇上在这边建行宫是以后夏天都要来这里避暑了吗”?
四爷自从和李恬聊过一些关于田舍翁的话题后,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和她说说外面的事情。
“建好之后,估计夏天会在这里过的。从京城到蒙古草原距离遥远,选择过渡地区热河一带建行宫,并不是仅仅为了避暑。更多也是把关外的热河作为第二行政中心的意思。”四爷略略提了一句。
李恬也知道,历代要是少数民族统治中原的时期,基本也都有在关外建行宫的政治举措。
不管是气候难以适应,也是为了加强对关外各少数民族的统治力度,以免京城的政治指令鞭长莫及。
况且京城人口繁杂,这些年天花肆虐,蒙古族和附属小国进京都害怕染上天花,在关外建行宫则方便少数民族和附属小国进贡拜见天可汗的政治目的。
同时很重要一点,也是为了每年的木兰秋狝加强军事演习而建。
李恬跟四爷出来逛街,其实也没什么好逛得。此时的热河还没有成为大清的第二政治中心,并没有全盛时期的繁华。不过环境是真的很好,山林、草原、湖泊和丘陵地貌都有。
夏天也确实很凉快,真是选了个不错的地方!
“那以后夏天倒是多了个避暑的去处,爷,咱们家田庄上的水稻已经收割了。那些稻谷作为种子应该可以种不少田庄,您接下来打算在哪里试种啊”?
四爷也一直牵挂着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己潜心研究的实验。“先在京城周边扩大试种,如果保持这样的收成的话,那咱们的实验就算是初步成功了”。
毕竟在田庄上是用了最有经验的农户和最好的土地,要是能遍布在北地缺水区域也能种成功的话,可真是对百姓的一大利好了。
两人说着田庄的话题,李恬又牵挂起自己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到了京城,适不适应。明年考试能不能考中”。
四爷没告诉李恬,他看了李文泽的功课和文章制艺,在国子监里一众学生中也算是出众的。他到没想到李家出了这么个钟灵隽秀的李恬,还有个很会读书的李文泽。这一家子两兄妹倒是都很有灵气。所以她给自己生的这三个孩子才这么可爱聪慧吧!
福晋家倒是兄弟众多,子孙繁茂,可惜成器的真不多。就看乌拉那拉家的下一代的子孙如何了,不过弘晖还是很不错的。
四爷从李恬兄妹想到了自己几个孩子的教养,功课和骑射还得看紧点,不能出来玩就荒废了。
不过没等四爷有所动作,京里就传来噩耗,皇太后抚养大的五公主,已经出嫁三年的温宪公主突然中暑热去世了。
李恬就很惊讶了,她在宫里几次都没见过这位盛宠的五公主。四爷的亲妹妹,小时候养在太后膝下,听说很聪慧,也颇得太后和康熙的喜爱。甚至都没让她远嫁草原联姻,而是选了国舅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做了驸马。
两人郎才女貌,还是太后亲自在京里的儿郎中选出的驸马爷呢。家世人品相貌都是这一辈后生一代的佼佼者。
居然中暑死了?这也太奇葩了。
对于满族人不耐热这点,李恬是再次有了深刻认知了。
德妃娘娘不知道会怎么想,四爷从小给了佟家的贵妃抚养,养的跟自己不亲。
女儿又嫁给了佟家的孙子,这一儿一女都算是给了佟家,可惜女儿也不长命,才二十岁就过世了。
四爷收到皇上的指令,就跟着礼部的官员快速回京了。李恬和福晋也跟着一路疾行,来的时候走了一个月,回去只用了一周时间。
其实距离并不远,才两百多公里。
但是来的时候游山玩水,一地一停补充给养,回去就真的是一路狂奔了。
李恬母子四人还算身强力壮,回到府上也只是觉得颠簸的很累。宋氏和张氏也被折腾的憔悴不已,回来就躺下了。
但是福晋和弘晖就比较严重了,母子俩回来就请了太医诊治。据说福晋只是劳累了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何时这么奔波过。
可是弘晖情况就有些不大好了,上吐下泻,这可是把四爷和福晋都急坏了。
这孩子本来就不甚康健,如果因为赶路太急就……可真是让四爷心痛难忍了。毕竟弘晖是四爷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一直乖巧听话,聪慧稳重。
四爷一回来就忙着给五公主祭奠不说,还要揪心儿子,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李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换着法子给四爷补充营养。
听四爷说起过,他其实和这个妹妹交集不多,毕竟小的时候一个在贵妃处,一个在太后处,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见到一面,可是那么多兄弟姐妹,四爷开始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妹妹。
况且五妹妹深受皇上和太后喜爱,他自己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一个,两人之间更加没什么深厚感情可言了。
永和宫里,德妃收到女儿去世的消息后,就崩溃的大哭了一场。
自己这一儿一女都被佟家给祸害了,没几天就大病一场。内心深处恨毒了佟家的人,可是还不能表现出来。
太后听闻噩耗之后,两天都没进水米,康熙也停了一日膳食。吓得大臣纷纷给太后奏疏:上闻公主讣过哀、此时尚不进膳、恐圣躬太为劳瘁。
以此来劝慰太后不可停膳日久,以免圣上也跟着您停膳伤及圣体。
康熙远远的从热河写了好多封信劝慰自己的嫡母。还特意传谕旨曰:公主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但皇太后自幼抚养、忽值此变、皇太后伤悼弗胜、膳尚未进、朕亦何心进食乎。
母子俩对这个五公主的疼爱可见一斑了,佟家也按照内务府的要求,尊贵体面的按照和硕公主的仪式治丧停灵。
四爷和福晋白天要去公主府吊唁,晚上还要给妹妹抄经念佛祈福,时不时还得去永和宫劝慰自己的额娘。
十四爷也随着四哥回了京城,兄弟俩约好一起到永和宫里看望德妃。
德妃此时容颜憔悴,像失了水分的干花一般。
现在看到还好好的小儿子,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她只有这个儿子了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共同回顾着女儿/姐姐的音容笑貌。
四爷就这么明晃晃的被忽略了个彻底,心口堵的难受。
可是从来欢喜悲伤都只能藏在心底的四爷,面上还是一贯的冷寂孤傲。他担心娘娘伤心过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解。
可四爷这人本就不是会说什么软话的人,说出口的劝慰之言也让人感觉不到贴心宽慰。
谁知德妃这下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拿起手边的花瓶摆件就砸向了四爷。“你个孽子,滚出去。都是佟家害了我的女儿,你给本宫出去,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小五没有这么冷心冷肺的哥哥”。
噼啪一声,花瓶碎成几节。好似四爷的一颗真心一般,拼都拼不起来。
四爷就这么猝不及防被德妃砸到了脑门,瞬间见血。可是听着德妃那冰冷的言语,才是冷彻心扉痛入骨髓。
自己可能天生就没有什么母子缘分吧。
十四看到额娘突然就把四哥打了,要是平时也许会觉得畅快无比,可是明显四哥是被额娘迁怒的,不知为何也有点不忍。
四爷当即就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儿子不知何故惹怒了娘娘,只求您不要伤怀太过,五妹妹去了长生天也不忍见您这样为她悲伤……”。
德妃好似疯魔一般,破口大骂。“闭嘴,不要提我的小五,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佟家的任何人,滚啊”!
十四爷看自己额娘这失了理智的样子,赶紧扶着四哥,“四哥,你先回去吧,额娘这里我会宽慰的。额娘伤心下失了分寸,你头上的伤,要赶紧找太医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