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辉颇为意外：「就……一个卖车的小鬼，收拾他干嘛？」
「小比崽子跟我俩装比。」丁志咬着牙道：「我女朋友今天要给我买车，不过这小子一直围前围后地献殷勤，实在是讨厌。」
「你泡妞儿还会输给这个小子？」
「这个小子不一样，有点东西的。」
段辉笑了：「真的假的？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情圣崇拜的，你会栽他手里？」
「那倒不至于。」丁志一脸自信：「就是这个人看着太恶心，刚刚还威胁我，帮我弄他一下，当着众人让他下不来台就行了。」
「没问题。」
两个人回到休息区，和众人坐在一起聊天。
丁志给了段辉一个眼色，段辉咳嗽了一声：「那个……那个小子！对！就你，过来！」
秦歌指指自己，再看丁志得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这是要来事儿了。
秦歌走了过来：「段部好。」
「嗯。」段辉道：「没看到我陪朋友们聊天呢么？去，给我们拿点吃的、喝的来。」
秦歌微微一笑：「段部稍等。」
秦歌转身就走，康咏馨想替秦歌说话，但是却被段辉打断：「总之，今天能在这里认识各位，我很开心，但是工作啊，太忙了，晚一点！晚一点我们出去吃个饭……」
秦歌招呼几个同事，端着各种水果、零食、饮料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段辉抄起一个苹果，叫住了秦歌：「这是什么？」
秦歌看着段辉：「苹果。」
「你管这叫苹果？」
「不是我管这叫苹果，是所有讲中文的地方的人，都把它叫苹果。」
艾青青没忍住，扑哧就笑了。
段辉心想你可以啊！
怪不得丁志让我对付你，是个茬子啊！
这小嘴皮子来的够快的！
「这种烂东西，也能用来招呼人么？嗯？你怎么做事的？事情做的一塌糊涂，顶嘴的本事倒是不小啊？你上级是谁？」
秦歌挠挠头：「我上级住院了。」
「住院啦？」
秦歌耸耸肩：「我……之前揍了他一顿，后来前几天在街上又踹了他一脚，他就住院了，很严重，很惨。」
段辉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卖车的小鬼会这么扎手。
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办法接。
「那你现在归谁管？」
秦歌想了想：「那就是销售副总，孙德利孙总。」
「叫他下来！」
「好。」
秦歌刚转身，又转了回来：「段部，孙德利不像苹果，如果您觉得他很烂没关系，但是我敢确保，所有认识的人，都管他叫孙德利。」
「哎你……」
秦歌已经走了，玛娅道：「段部长怎么火气这么大？这个秦歌啊，是我的朋友，你给他点面子，就当是给我面子啦！」
段辉一听，果然啊，这个玛娅似乎对秦歌很有好感呢。
不行，必须帮我兄弟弄死他！
「哦？玛娅小姐如此功成名就的时尚界翘楚，会和一个卖车小弟做朋友吗？」
「哎，他的舞跳得可好啦！是我见过的最会跳舞的绅士。」
「哈哈，我兄弟的舞不是也跳得很好吗？」
玛娅突然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道：「那当然，我男朋友的舞技也是独一无二的。」
康咏馨不太想和他们聊天，若是放在平时，自己早就起身告辞了。
但是人是自己带来的，艾青青是自己叫下来的
，没有自己就没有这个场面，这个时候自己走了，就太不负责任了。
等于自己把玛娅带来，把艾青青叫下来，自己甩脸子走人，不好看。
所以只能忍着，只是面色已经不好看，也不说话。
艾青青只好左右逢源，她现在是一个人也得罪不起，一个人也伤不得。
孙德利走了下来，笑着道：「哎呦，大伙都在呢？段部，什么事啊，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啊？」
段部长道：「孙总，您手下的卖车员工也太厉害了吧？」
「嗯？这是……怎么了啊？」
「那个，就那个叫秦歌的，我说一句他顶我一句，我说一句他顶我一句。对领导还有没有点起码的尊重？对上级还有没有点起码的敬畏之心？嗯？我们东吴天鼎分部，就都是这样的口臭型的员工吗？」
孙德利看了看秦歌，秦歌靠着接待台，站的还挺帅气的，还对自己挥挥手。
孙德利叹口气：「段部，别人都不这样，这个秦歌……他有点特别。」
「怎么？他三头六臂？他会踩风火轮啊？」
「他不光是对您，我对我也是这个态度，好几次怼得我也差点心梗发作。」
这段辉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他的上位史，那就是一部马屁史，他都没见过敢怼天怼地怼老板的员工！
副总都拿他没辙！？
这还真是个孙悟空啊！？
「不是……这种员工怎么会混到我们天鼎来的？他平时卖车也这样吗？就这种态度？那会给客户造成什么印象？客户会怎么看待我们天鼎？客户还会心甘情愿地在我们天鼎消费吗？啊？」
孙德利嘴角抽了抽：「他……是我们这个月的销售冠军。」
「嗯？」
所有人都很吃惊，唯独艾青青心里想笑。
孙德利尴尬地道：「就……我也不太理解，他卖车经常对方都不讲价，利润比极高！而且不光这个月，他这个月的销售业绩，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是整个一个季度的销售冠军了。而且不用保持下去，只要平稳推进，估计全年的销售冠军也是他。」
段辉懵了。
我靠这小子还是个没法动的实力派啊！
「不是……哎？就……他这种人！这种态度！你们也能纵容他？就不能给他板板这些臭毛病，给他立立规矩？」
孙德利笑了：「我们可没人纵容他，我和他都吵过，是邵总裁有爱才之心，一直力保他。」
段辉真是脸都快被人扔脚底下踩了。
一个区区的卖车小弟，自己就是死活踩不动！？
一杆子给我支总裁那边去了！？
我靠这小子也太硬了吧？他比我都牛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一个卖车小弟，就让自己没办法了吗？
此时他已经看到，艾青青、康咏馨都面带笑意，连玛娅也隐约地有得意之色，显然是对秦歌的本事很欣赏。
这尼玛我和丁志哥俩儿的面子不是全毁了吗？
「好！好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我就给你们邵总打电话，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邵毅先接了电话，笑着道：「段部，在哪个部门查呢？查到了什么直接说，咱们自己人，不用客气。」
「我都不用查，快被你们家的卖车小弟气死了！」
「哦？谁这么大胆子惹您生气啊？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您跟我说，我处理他。」
「秦歌！」
「秦歌？」
「对，看来邵总对这个人有印象啊！」
「他怎么了？」
「刚刚，啊！我这里来了几个朋友，寻思招待一下，让他去给我拿点水果零食，东西拿来了，我说了他两句，这家给我怼的！妈的董事长也没说这么那话噎我啊！这个小鬼的口气也太硬了吧？嗯？谁在给他撑腰啊？他是怎么进的公司啊？为什么这种就没人能治得了呢？」
邵毅先立刻就明白了。
心说你这是冲着秦歌么？你这是冲我来的啊！
普通的卖车小弟闯祸，惹你不高兴，基本给主管说一声，了不起跟总监说一声也就处理了。
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还谁给他撑腰，这不是明摆着说我给他撑腰，给他开后门，给他开绿灯，包庇他么？
但是邵毅先不怕啊！
因为那是姑爷啊！天鼎的姑爷啊！
我给他开后门怎么了？董事长的家门都给他开了！
董事长的女儿的心门都给他开了！
这么跟你说，目前天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他秦歌进不去的门！
拿这个话噎我？太好了啊！你换个人我还得哄你，这个人，你随便！你往死里整他，你冲锋越狠，我笑得越开心！
妈的，跟我阴阳怪气地要礼品，做你得大头梦！
邵毅先那是什么人？那是在商场混迹多年的高手，那是脑子快的跟闪电一样的人精。
他立刻就想到，让秦歌和他的矛盾加剧，对自己百利无一害！
首先，你跟秦歌闹翻，了不起跟董事长汇报，说我包庇秦歌呗。我特么就怕你不打这个小报告呢！
其次，你不是来瞎折腾么？我治不了你，秦歌绝对能治你！我收拾会有后遗症，以后很多事情不好办，但是如果秦歌出手，那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于是邵毅先道：「哦，秦歌啊，嗯嗯，这个年轻人很有才华，也很努力，对上级很恭敬，不是您说的那种人啊。」
「什么啊？邵总，你这意思是，我在撒谎？」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在想，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和他面对面地对峙着，会有什么误会？邵总您这个态度我很迷惑啊！我是来审查咱们的账面出入和经营管理状况的，但是现在大问题还没查到，这一个小鬼让我这么心里犯堵，这我怎么跟董事长汇报啊？」
邵毅先心说，你别拿这些话来压我，明里暗里地告诉我你管着我，你拿着我，你捏着我，老子不怕！
邵毅先道：「小段。」
邵毅先称呼都改了。
「你刚来东吴，很多事情你还搞不清楚，我建议你不要到处树敌，尤其是秦歌，你最好不要招惹他。这是我，一个老大哥，一个前辈，给你这个小老弟的一句忠告。这句话你听了，受用无穷，将来你得拎着好酒来谢我。你不听，呵呵，哥哥也仁至义尽了。」
其实，在职场，这种话就已经很难听了。
潜台词就是，老子不给你面子，你丫就是一小老弟，别以为拿着一纸总部文件就有了尚方宝剑了，在我这里你就是个弟弟！
甚至隐隐地包含着误导信息，既：秦歌我保定了，你最好别插手，插手我会让你难堪。咱俩也就是撕破脸了。
但是这句话狠啊，狠就狠在，这中信息一旦传递出来，对方九成九是要跟你杠到底的啊！
尤其是段辉此时身边坐着这么多人呢！
不是副总就是总裁，要么就是设计师，明模特……
自己能怂么？肯定不能啊！
「哦？邵兄，那这个情况，我可是得跟董事长汇报了啊，我可是提前跟哥哥您打招呼了，如果董事长那边有什么……不悦的情绪，您可怪不到弟弟。」
「当然啊！」邵毅先道：「在我这里，您就公事公办，哎呦，我来了个电话，先不聊了。」
嘟……嘟……
电话挂了。
所有人都不出声，看着段辉。
丁志挠着头，心说这什么情况！？
连段辉都懵了：「这……连邵毅先也……我靠啊！」
段辉明白，今天这个面子啊，自己是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