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沉默了,且他沉默伴随着阴风阵阵,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戾之气,就像是与阵即将融为一体,透着不像人的气息。
“将军为了大燕愿意牺牲一切,对先帝的忠心,日月可鉴。”无间继续忽悠,神色凝重,“如果你连将军都不信,你还可以相信谁?小公主已经跳了悬崖,这是多少人都知道的事实,我们还在找她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初七抬眸看过来,“死要见尸……”
“哪怕是死了,也得找到死了的痕迹。”无间叹口气,“总不能让先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尸骨无存,连个坟冢都不留吧?薄言归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能弃小公主于不顾,可咱不能啊!”
初七神色稍缓,瞳仁里的阴暗稍稍减弱,仿佛有被宽慰到。
“初七,你要相信将军,他是不会害小公主的,并且每次出去,都是去找小公主,也是为了找薄言归为小公主报仇。”无间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初七,时刻留心着他的变化,“这一次为了杀薄言归,将军还受了伤!”
初七转身就走。
无间没有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初七转身的背影,时刻担心着变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的闪失,生怕在初七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
别看这小子有点木讷,实际上很是谨慎,亦万分多疑,稍有不慎……
终于,前方的影子消失了。
初七来无影,去无踪。
至此,无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好半晌,无间才扶着廊柱,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栏杆处,悠悠然吐出一口气,“好险。”
“你在干什么?”
一声响,直接惊了无间,还有梁上的长明。
“公子今儿怎么得空?”无间深吸一口气。
赵南林已经好几日没出现了,究其原因,大概是在老头那边,想着让老头赶紧把假的燕绾做出来,否则的话稳不住初七,也稳不住那些大燕旧臣了。
“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南林眯了眯眸子,“无间,你在玩什么花样?奉劝一句,不要在我爹跟前抖机灵,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无间逐渐恢复了神色,“我能玩什么花样,既然决定跟着将军,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必要如此吗?”..
“自然有必要,朝堂上尚且有君臣之分,到了底下没大没小,尊卑不分,也不见得是好事。”赵南林眯起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无间,“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盯着我,有趣吗?”
音落瞬间,暗修手一抬。
此前暗修的手里一直提着一个布包袱,这会直接丢到了无间的脚下。
布包咕噜噜的滚了一下,然后从里面露出一个脑袋,血淋淋的,死不瞑目……
对于赵南林的心狠手辣,无间早就领教过,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已经疯成这样,哪怕这人是自己派过去监视他的,但好歹也是自己人。
无间瞧着地上血淋淋的脑袋,略显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公子何必如此,你若是不喜欢束缚,只管说一声便是,我定然会将其撤了。培养暗卫和探子不容易,杀一个就少一个,到时候……”
还不等无间把话说完,赵南林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探子被用来监视我,却要跟我说,这是咱自己人?无间,做人还是有点分寸感的好,不要自不量力,这燕都是我林家的地盘,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人跟着我?”
无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望着赵南林,“公子若执意泾渭分明,我也没什么可说的,等着将军回来,自有定夺。”
“少拿我爹来要挟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对我爹说什么?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爹始终是我爹。”赵南林低哼两声,完全不把无间放在眼里。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
现如今简老头那边对燕莲儿的改造,已经接近尾声,削骨之后捏脸、塑容,初具规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一个活生生的燕绾就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彼时,燕氏皇族的旧部还有燕麟,都会听从于这个假的燕绾,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概便是以后的常态。
瞧着赵南林面上的自信与得意之色,无间心中略有隐忧,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到底想干啥啊?
不过一会,他又舒展了眉头。
就算赵南林心有乾坤又有什么用?
现在的赵南林,已接近活死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眼下只要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便是自己的仁义,到时候将军问起来,也不过一句解释而已。
一个是活死人,一个是得力的部下,到底如何抉择,林俨应该分得很清楚。
林俨的野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要的是整个大燕的江山,而不是一个没用的儿子。
事已至此,早就没了回头路,什么父子之情、孺慕之情,都敌不过利益二字。一个皇位就能让他们父子相残,就能让这天下改朝换代。
“公子说得是,将军是您父亲。”无间淡淡然笑着,“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的确不该外人插手。”
赵南林眯了眯眸子,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都没可信度,毕竟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对方在想什么,其实心里隐约可以猜到。
“无间,不必跟我耍这点小心思,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赵南林扬起头,狠狠闭了闭眼,“你最好收起那点野心,不要在我身上打如意算盘,否则我会让你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语罢,赵南林扯了扯唇角,“还有初七那边……”
提到初七的时候,无间终于变了脸色。
这所有人之中唯有初七,是无法算计的,这人原就是赵南林找回来,往日里也只听赵南林的,所以……
“少靠近初七。”赵南林阴测测的盯着他,“要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成为这阵的一部分,让你以身殉阵。听明白了吗?”
他拍打着无间的面颊,嘴角的嘲讽何其浓烈。
无间皱了皱眉,终是毕恭毕敬的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