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道云是打死都没想到，忠王李淼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内。
没落的将军府，早已不似从前辉煌。
这就意味着，谁都料不到里面会出现在这里，更猜不透李淼此刻的想法，饶是面对面，葛道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老将军若不介意，可以开着门说话。”李淼不温不火的开口。
他这人与他的嗓音很是相似，都是那样清清冷冷的，瞧着有种拒人千里样子，毕竟那样的出身和经历摆着，对身边人的防备是毋庸置疑的。
“忠王殿下忽然到访，真是让老夫惶恐啊！”葛道云默默的合上了房门。
有些事，终究是不能让人瞧见的，要不然被人误以为，将军府与忠王府是一伙的，那他葛道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去了。
合上了房门，葛道云行至屋内。
他的书房较为宽敞，分为外屋和内屋。
李淼也不往里面去，只在外头坐着，兀自倒了两杯水。
这意思，很明显。
要谈条件？
“王爷进城，何须偷偷摸摸？皇上生辰是好事，齐王都大大方方进城，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是孤身一人，偷偷的进来？”葛道云是真的很不理解。
李淼瞧着他，“葛老将军有很多疑问？不着急，本王可以慢慢的解答。”
闻言，葛道云挑了一下眉头，默默的坐在了他的对面，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事已至此，再追问那些有的没的，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好好的探一探这位忠王殿下的口风。
葛道云是真的想弄清楚，这厮是怎么想起来，跑自己这将军府来的？
“葛老将军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本王会出现在这里？”李淼好似无奈到了极点，“满城皆是贤臣良将，却无一人能留本王说两句，本王没办法，只能来这儿了。”
葛道云：“？？”
这小子是当他傻的吗？
他葛道云是老了，可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三言两语，就想糊弄他？
门儿都没有！
“之所以悄摸着进城，是因为本王听说，齐王先入城了。”李淼叹口气，“他那性子，葛老将军应该很清楚，在贺宴之前，本王不想与他有任何的接触。”
这点，倒是葛道云没想到的。
“齐王虽然已经入城，但终究只是个藩王，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葛道云觉得，这个理由不成立，“何况，王爷您也是带兵入京。”
眉睫微扬，李淼仍是那副淡漠之态，“无奈之举，为保全自身罢了。”
“王爷来这儿，不是因为无处可去，无处可藏身，只是您无意之间，瞧见了老夫出现在摄政王府，所以来探探口风而已。”葛道云喝了口水，淡淡然的说着。
他细细的想过了，自己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儿，将军府早已衰败，除了自己手上仅剩下的那点兵权，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人惦记的。
见着李淼不说话，葛道云继续道，“实话告诉王爷，老夫与摄政王府没什么矫情，一不站队，二无情分，所以您怕是来错了地方。”
“老将军推得这般干净，是怕人误会呢？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淼瞧着他。
葛道云是半点都不恼，照样淡淡然的喝着水，“随便王爷怎么想罢，现如今的将军府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两个字：摆烂！
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显然没了。
儿子死了，媳妇没了，全家就剩下一老一少相依为命，让他这么个老头子去争去夺，有什么用？
孙子还没长大，夺了兵权，孩子也接不住！
相反的，可能会要了孙儿的命，傻子才会去折腾……
“葛老将军此言差矣，想念父皇还在世的时候……”
“王爷！”不等李淼说完，葛道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说了，那是想当年。想当年，将军府还不是这般人丁凋敝的模样，想当年老夫的儿子都还活着呢！”
想当年若是有用，他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
李淼瞧着眼前的葛道云，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心微微拧起，但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起身。
“王爷慢走，不送。”葛道云已经表明了立场，李淼自然也没了继续谈话的必要。
见着人都走了，宋书才敢进门。
“将军？”
葛道云负手而立，幽幽的立在房门口方向，眉心微凝，“不太像啊！”
“将军，您说什么呢？”宋书不解，“什么不太像？”
葛道云回过神来，“我就是觉得，今儿的李淼，有点不太一样。”
“将军到底在说什么？”宋书眉心紧蹙，“卑职半点都没听明白。”
葛道云瞧着他，“我瞧着他身上并无行伍间的磋磨痕迹，也无上位者的凌厉之势，到处透着畏缩与忐忑，不像是忠王。”
宋书忽然就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意思。
“您是说，假冒的？”宋书倒吸一口冷气，“假冒忠王？可这是将军府，他怎么敢在您跟前，动这样的手脚？”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对方真的是假冒的，那么这赝品又是谁的人？
“忠王李淼，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他能戍守边关，还是有点手腕的，且这人分外忍耐，绝对不会轻易的在人前展露实力。”葛道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大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手中的刀剑，脚下的累累白骨，累积了功勋才到了这个位置，谁都不是傻子，也不想当傻子。
“那他……”宋书有点担心。
葛道云眯了眯眸子，“齐王那边没动静？”
“暂时没有。”宋书摇头。
若有动静，探子肯定会来禀报。
“那就奇了怪了。”葛道云皱眉，“难道不是齐王的人？”
宋书想了想，“齐王那性子，似乎也做不了这般缜密之事吧？”
的确，齐王就是个草包莽夫，断然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那到底会是谁的人？
阴暗处，有人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着谁。
“主子。”
“如何？”
“葛道云……怕是起疑了。”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想要瞒过他，的确不容易。你被瞧出来了，估计他这会已经派人去盯着齐王了。”
“是！”
“下去吧！”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