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归就立在那里，饶是黑暗之中，亦是不减周身寒戾。
突然间，黑暗中发出了凄厉的“吱吱”声。
鬼面陡然眯起了眸子，当即吹响了口哨。
可是……
无有回应。
“别吹了！”薄言归幽幽启唇，“死了！”
那小东西，挨不过他一掌，这会尸体都被水冲走了，哪儿还有命在。
他们砍了母狼一刀，他便一掌劈死这小东西，也算是给燕绾和豆豆出气了。
“你！”鬼面显得很是愤怒。
薄言归歪头看他，“是你的心肝宝贝？”
“你是何人？”鬼面厉声冷问。
薄言归若不是要拖延时间，也不必在这里兜圈子，“你带着人来追，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摄政王府的暗卫。”
听听，不还是很清楚的吗？
不过，有点偏差。
“知道是摄政王府的人，还敢这般穷追不舍，可见这地下城的主人，是个不怕死的东西。”薄言归其实对这地下城也有所耳闻。
但因着没有触及朝廷的实际利益，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他也表现出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毕竟经历了先帝驾崩与新帝初立，很多事情都让他自顾不暇。
如今局势稳定，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好好捋一捋这不该有的芽头。
“哼，饶是摄政王府又如何？”鬼面上下打量着他，“你确定自己能逃得出这地下城？”
薄言归环顾四周，“那你为何不问问，外头的人是不是会放过这地下城？”
闻言，鬼面眯起眸子。
外头的人？
“你们……”
薄言归又道，“既是能来，自然是有把握而为之，你以为摄政王府是什么地方，会做这等无能的蠢事？只要外头的人进来，端了你们又何妨？”
“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鬼面切齿。
手一挥，身后众人当即将薄言归团团围住。
“真是不巧，手痒了！”薄言归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动过手？往日里都有人代劳，如今倒是可以痛痛快快的，当一回自己。
刹那间，哀嚎遍地。
燕绾已经带着孩子们走出去甚远，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往日里不怎么见着他动手，薄王八到底有几斤几两，还真是难说。
若是景山在，她倒是可以放心一些，毕竟景山的功夫，她是亲眼见过的。
“娘？”豆豆低唤。
燕绾愣了愣，“嗯？”
“你是不是担心他？”豆豆问。
燕绾没吭声，担心肯定是少不了，毕竟是为了救他们才去拖延时间。可她扪心自问，真的是因为他救了他们，所以才会……才会担心吗？
那一刻，她犹豫了。
“娘？”豆豆又轻轻的喊了声。
燕绾回过神来，“娘……的确有些担心他，只是现在，豆豆的安全胜过一切。豆豆，娘没什么本事，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平安喜乐，别无所求。”
“娘？”豆豆想着，娘之前忘却了很多事情，是不是连他爹是谁也忘了？
是娘真的忘了，还是娘……假装不认识呢？
“豆豆。”燕绾蹙眉，“你想说什么？”
豆豆张了张嘴，该不该告诉娘，这坏爹爹就是那个摄政王呢？
唉，真是愁死孩子了！
要说？
不说？
“怎么了？”燕绾忙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豆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娘，咱们快点出去。等豆豆安全了，你就回去找他好不好？”
“嗯！”燕绾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对了豆豆，你之前同他说了什么？”
分开之前，她瞧见豆豆伏在薄言归的耳畔说了点什么。
这一大一小的，如今关系……瞧着倒像是不错。
“那是秘密！”小家伙梗着脖子，“男人的秘密，娘是女子，不能听哦！”
燕绾：“……”
唉，儿大不由娘啊！
走出去好一段路之后，众人到底是有点累了，燕绾寻了个凹洞，让小鱼带着豆豆藏进去，连同小娘一起窝在内里。
“躲好了，不要出来。”燕绾低声吩咐，将随行的匕首递给豆豆，“收好了，不要发出声音。”
豆豆点头，小鱼点头。
小娘伏在二人的脚边，死死的盯着洞口方向。
“我去去就回。”燕绾打算回去看看。
这地下城委实太过诡异，谁知道薄言归会遭遇什么？若是他真的有什么闪失，朝廷上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若是天下大乱，那燕绾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来的时候，她便沿途记下了路标，如今要回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得分外小心，万一不慎再遇见了那些人，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她忽然停下来，隐约觉得前方有什么异响。
心头一惊，燕绾慌忙扒拉着石块藏起自身，探着头小心翼翼的往前看去。
波光嶙峋，微光缭乱。
恍惚间，好似有一人影晃动，渐渐的走近。
看着那身影踉跄，好像是有点伤……
难道是他？
“谁？”
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薄言归吗？
“王爷？”燕绾低低的喊。
薄言归顿住脚步，冷不丁身子后仰，急得燕绾慌忙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住，让他依靠着自己的搀扶，慢慢悠悠的跌坐在地上。
“王爷？”燕绾算是彻底急了。
薄言归就靠在她怀里，瞧着好似奄奄一息，甚是虚弱，“我……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你到底怎么了？”燕绾慌忙去探他的腕脉。
脉象很乱，可见是内伤不轻。
“我看看，你伤在何处？”悲春悯秋没什么用，若是有伤还是得及时救治，燕绾是个大夫，自然是脑子清楚，可不会一味的哭哭啼啼。
薄言归靠坐在石头上，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由着她快速解开了他的衣衫，检查他的伤口所在。
他低眉看她，她捻着火折子，看得分外仔细。
在他的胸口位置，有个暗色的血印子，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燕绾凝眉，“这是……他们干的？”
“嗯！”薄言归点头，“没防备，挨了一掌。”
听得这话，不远处的某些人互相翻白眼。
这哪儿是挨了一掌，这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