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嬴姝就反应过来。
“你在干涉我?”嬴姝的声音里并不只有愤怒,还有一丝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
再获得情感的同时,她也将受情感支配。
事实上,在金不遗通知她,向她求援的那一刻,她便已然知道,事态局势已经失控了。
如果早知道,将叶楚萧引导向雪顶温泉,用公主设计他,会引发如此之大的变数,嬴姝绝对不会这么做。
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即使是跨越了时间的距离,也不见得会有不断无偏差重复的过去。
“彼此、彼此!”叶楚萧闻言说道。
此时的叶楚萧,同样对嬴姝拉满了警惕。
不得不说,因为叶楚奇的‘预言,,也因为金不遗的老谋深算,叶楚萧确实将大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对付金不遗的身上,以至于有一定程度的忽视了心丹的源头,妖女嬴姝。
这也不算是叶楚萧的大意,而是事情分轻重。
在叶楚萧原本的判断里,嬴姝的强度,远远低于了金不遗的强度,制定针对计划的时候,更偏向于对付金不遗,属于正常操作。
但是嬴姝出手搭救金不遗的行为,却再次为叶楚萧拉响了警报。
“哪怕是我已经设置了那么多重的心灵屏障,又将境界提升到了意境,嬴姝依旧可以靠着心丹,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我。”
“如果这种干扰发生在与同档次的对手激战中,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虽然逆向干扰了一下嬴姝,算是向她小露肌肉,但这没有根本性的解决问题,反而是将矛盾凸显了出来。”
“当然,当我在金不遗面前暴露修为的时候,我和嬴姝之间的矛盾,本就会趋于明朗化。”
想到这里的叶楚萧,越发有一种紧迫感。
这种紧迫,不是源于火力的不足,而是在局面控制上,他没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金不遗的优势是通过控制隐朝,进而干涉整个大恒的许多重要决策。
如果放着不管,金不遗只需要一点点的契机,就能将叶楚萧打到整个大恒的对立面去。
哪怕是叶楚萧凭借着一身的神器赢了正面的战斗,在心丹的博弈上,也会随着身份、位置、立场的不断失去,而滑落向下风。
而嬴姝的底气,则是来源于原旨教。
以原旨教的隐秘与积累,她要下些暗手,叶楚萧也是防不胜防。
想要压垮他们,就要先折断他们野心的翅膀,让他们无路可走。
“找个机会,聊一聊吧!”嬴姝主动发出邀请。
她在正视叶楚萧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想方设法的编织阴谋之网。
其中花费代价最低的,便是以自身为饵的情感之网。
对于自身的外貌条件,她十分的自信。
…
而对于叶楚萧的取向与喜好,她自觉也有几分把握。
“好!等空下来了,我去找你!”叶楚萧回答说道。
他同样也确实是需要与嬴姝再次正面的交流。
别的不说,如果能确定起来,先枪口一致的对付金不遗,解决掉金不遗这个麻烦,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暂时性结果。
再不济,也要阻止嬴姝和金不遗组成联合线,联手来对付他。
毕竟,就事实而论,他们联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毕竟叶楚萧承担的心丹比例小,哪怕是没有将叶楚萧的心气压服,只是从肉体上毁灭叶楚萧,对他们而言,实际上也不算亏。
虽然要冒一些风险,但在嬴姝和金不遗看来,风险可能性不高。
站在大雄宝殿之内,叶楚萧再次将嬴姝屏蔽。
随后飞身而起,跃入与佛像比肩平齐的位置,直接扣下其中破碎的舍利。
众多定国寺的僧人前来阻拦了,却被叶楚萧直接以领域定住,束缚当场。
定国寺虽是与国同修的千年古刹,却也未必时常有意境存在。
或许定国寺正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的意境修士,所以才会投靠隐朝,成其爪牙。
离开定国寺后,叶楚萧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拿着作为证据的舍利子,就向袁慎举报了定国寺是隐朝的堂口。
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叶楚萧操心。
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开始抱着各种目的接触与调查定国寺。
这样一座与国同出,相伴千年的古刹,想要真的将它连根拔起,几乎是不可能。
它虽已无坐镇的强者,却也还有着与神京贵族们,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叶楚萧的行为,干扰到了定国寺继续作为隐朝的一支有力的触角,这就是一个阶段性的小胜利。
同时,叶楚萧凭借着批下来的‘特赦,名额,开始和天牢里的那些犯官们大肆交易。
具体的名额不多,对一些失去希望的犯官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的希望。
在筛选出背景相对‘干净,的人选后,与他们签订契约,结成同盟。
甚至不必直接将他们送出监狱,只是和袁慎商量着,给这些‘表现良好,的犯官批假,给予他们几天的出牢探亲的假期。
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为叶楚萧所用,受他的驱策。
这些犯官即便是真的出去后,也不可能再轻易入朝为官。
有机会重新起复的犯官,也不会那么简单被叶楚萧收买。
虽不为官,却不意味着无用。
作为修士而言,这些犯官大多数修为不弱,同样他们也有着各自的关系网和利益链条。
叶楚萧拽住了他们,也就和那些大大小小的‘网,,形成了联系。
只要叶楚萧提供一点‘甜头,,这些本触及不到大恒核心,只能看到表层争斗的小小关系网、利益网,反而便成为了绞碎、切断隐朝触手的小刀。
…
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叶楚萧而言,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棋盘,,然后输送利益,进行兑子即可。
比如金不遗一定有干涉插手的工部,叶楚萧就以传授阵法、绘画、炼器之术的名义,将与那些犯官们有瓜葛的贵族子弟大批量的收入门下,无论贤愚,无论是否靠谱,全都来者不拒。
这些草包在叶楚萧的手下,学了个稀里湖涂,却打着叶楚萧的名头,调用自家父辈在朝中的人脉关系,入工部当官。
哪怕都只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官,也足以将整个工部搅的乌烟瘴气。
隐朝隐于暗处的破绽,也就在叶楚萧的这种手段下,曝露无疑。
归根结底,强大的始终是大恒,而不是什么缩头缩脑的隐秘组织。
隐朝只是趴在大恒身上吸血的寄生虫而已,当它可以隐晦的操纵大恒的朝廷,为它办事的时候,它的强大显得可怕、可怖,仿佛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谁都要屈服于它的隐秘规则之下,但当它无法这么做的时候,也就原形毕露。
叶楚萧的步步紧逼,肯定是弄得金不遗狼狈不堪。
同时,叶楚萧摆明车马的在六扇门内针对金不遗,也让金不遗这位神捕,开始边缘化。
叶楚萧虽然名义上只是金章,当他与袁慎、石璜交好,另外几位神捕,也与他关系良好。
而金不遗,因为过去扮演的角色显得自负、鲁莽,本是一种降低戒心的保护色,如今这保护色,却成为了背刺的匕首。
让金不遗对眼下的处境与身份,逐渐不满、难耐。
更麻烦的是,攻打云梦泽并不顺利。
他以为对云梦泽十分了解,多年前攻打过一次,如今再次攻打,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
只要携带着拿下云梦泽的大功回归,金不遗这个身份,可以再次立起来,从而在明面上撬动更多的资源。
主要是···金不遗还想推动云梦泽水族代管云梦泽周遭八州水汽、地脉之事宜,让一切回归原位。
但他的攻势受到了极大的阻拦。
云梦泽水军有高人指点,练就了好几套十分高深莫测的水军军阵。
金不遗数次强攻,连元枷和元梦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退回来。
一连数次,不仅没有建功,反而大大的折损了颜面。
金不遗的身份···更难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变幻。
隐朝的一些爪牙,被六扇门的捕头们一次次的揪出来,金不遗已经被叶楚萧逐步逼到了墙角。
在这一局上,占着大势,且有表现得近乎无欲无求的叶楚萧,获得了大恒朝廷的支持。
逐渐的,市面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谣言。
谣言宣传先帝未曾驾崩,只是以假死的名义,避入皇陵修炼,打算突破意境修为。
这很明显,是在为金不遗换马甲,做前期铺垫。
…
当然铺垫不仅仅是如此。
除了谣传先帝未死的小道消息之外,也有一些狂生,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细数太后监国与新皇登基后的各种过错,以及二党相争,所引发的不良后果。
同时,又将先帝在位时的各种举措一一列举出来,尤其是将先帝与唐素侗君臣相合之事引发出来,引导人们怀恋和追思先帝。
让人们都开始觉得,如果先帝真的未死,能够重新回来执政,便再好不过。
这种突然其来,夹带了大量私货的宣传,很显然是隐朝···或者说金不遗最后的挣扎手段。
金不遗确实可以算是‘先帝,,但是身份这种东西,有人认,它才是真的。
不认,那就是假的。
在叶楚奇经历的事件之中,金不遗成功复辟,是因为他逐渐掌握了一切的权利。
无定境的绝世修为,还有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身份,也就注定了结果。
现在,金不遗不具备这样的优势,反而是他掌握的隐朝势力,被反复的压缩、驱逐。
这个时候,他为了成功归位,就不得不先借助一下舆论的力量。
妄图通过这种方式CPU大恒的臣民,让他们觉得他这个先帝回来,会带来更好的生活和朝局。
这种做法,实际上效果有限。
但金不遗现在的选择,已然也不多。
而太后和当朝皇帝的还击,就是查封了神京城内的大量书店、茶馆、酒馆以及青楼,开始进行比较严格的舆论管制,那些随意谈论‘先帝,的狂人,被纷纷下狱,送到叶楚萧打造的劳改中心,进行再教育。
同时,大量六卫的将士赶往先帝陵寝,名义上是加强守卫,实则是什么目的,则很不好说。
对于已经坐上了权利巅峰位置的太后与新帝而言,先帝死掉当然是最好的,千万不要诈尸。
如果真的‘诈尸,了,那最好是再安安静静的死回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喧闹、混乱之中,时间悄然过去了数月。
叶楚萧依旧居住在嬴姝的那个小别院中,每天除了上刑部打卡之外,就是到国子监去教书,过的十分的充实。
除了极少数的人,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知道,这几个月的乱局,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水波涟漪,龙王元枷的身影,竟从叶楚萧面前的水潭中倒映出现。
“叶兄弟!你教的兵阵,效果果然不凡。”
“不过,大恒已经加大了进攻力度,足足有五位意境常驻在云梦泽周遭,一些旁支水族龙种也被鼓动,我们的处境并不好。”元枷开口说道。
“杀官造反等招安,现在你们斗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取一个更宽松的生存环境,以及让幕后黑手将属于你们的云梦大鼎交出来。”
“你们咬死了这一点,斗争的同时,不要忽略了谈判···哪怕只是拖延扯皮,也不能完全不谈,不留余地。”
“只要熬过一段时间,转机会来的。”叶楚萧对元枷安慰道。
接着又提醒道:“对了,注意元梦道友的情绪,毕竟大恒还有一位公主,我怀疑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
叶楚萧其实怀疑的不是这个,而是金不遗不顾脸面,去找元梦旧情复燃。
真要是那样,元枷后背受敌,云梦泽的局势一崩,叶楚萧目前打造的局面,可能会衰退许多。
要稳定好已经建成的水汽、气脉体系,就要笼络、保证有大多数的人,成为既得利益者。
而这都需要时间去发酵,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全部尘埃落定。
“好!我会注意。”元枷情绪有些不好,却还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