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医生问诊,通过已知来推断未知。
整座山庄都透着风水方面的问题,以及为何搬到这里、为何要躺在应月池、吸纳煞气等种种疑惑。
唯有先搞清五爷此前做了什么、碰到过什么人,亦或者有什么异常的举止行为,才好进一步判断。
彭金宝仔细追忆着近日发生的事,数分钟后,才蹙眉讲道:
“五爷半月前生了场大病,服药无以好转,寻医无以痊愈,导致那阵子他瘦的很快,不到三天少了三十多斤,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往往一句话不对就打人,五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后来一天夜里,我刚从酒楼喝完酒出来看到了五爷,跟他打招呼没反应,才发现他是闭着眼在走路、形同梦游,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我担心五爷会有不测,便一直带着人跟在后边……”
哪想到五爷竟一路赶到农场里,逮着羊就啃,追着鸡就杀,哪怕路上有一条狗经过,都得上去给它两巴掌。
不过,五爷这么做并非泄愤,单纯是为了饮血,整整一晚上,他足足吸了六只羊、十五只鸡的血才梦游回家。
隔日醒来,当彭金宝再次询问此事,五爷却什么也记不得,只说身体很沉,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使不上力。
再没几天,五爷便经常莫名其妙、不分场合的昏迷,一醒来就闹着要喝血,若不满足要求,他就追着人啃脖子。
没办法,又听说五爷这是中邪的征兆,彭金宝便想请几个厉害的师父看看。
“说来也巧的是,那天刚准备出门就碰到了个五十多岁的先生,还不等我开口,他就说我们五爷是被人下蛊而中邪……”
当时彭金宝窃喜万分,当即请那位先生进屋给五爷看,那人说,若他早来两天,只需略施手段便能铲了五爷体内的蛊虫。
可惜阴差阳错,那会蛊虫已在五爷体内扎根、繁衍,说什么蛊虫与心肺合为一体,若强行铲除,五爷必死无疑。
“那先生便说,让我们带五爷搬到龙门山庄,让他睡在莲花台中间,能延命二十天左右,我问他如何根治,他说需从东南西北各请一位风水先生于今晚过来,但,这四位并非重要之人,只需派些普通手下过去即可,重中之重得把你请来才行,而且为防万一,必须由堂主亲自护送。”
彭金宝讲到这,叹了口气,“当时我是准备亲自出发的,哪想到天狼帮昨天带了帮人到这频频骚扰,我又不敢耽误,就派安伟过去请你。”
听闻此言,李布衣脸上的疑惑之色不轻反重,“什、什么意思?他直接就跟你们说要请我?说了我名字?地址也是他给的?”
“对!我记得他原话是说:五爷之邪、唯李布衣能除,之后就写了张字条给我,上边写着详细地址。”
彭金宝说着,从兜里摸摸索索,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了过来。
李布衣接过手一看,上边果真写着自家的详细地址,字体清秀,透着一股磅礴大气。
咦,这……这字体怎么如此眼熟?
毫不夸张说,简直跟我写的字迹有些相像了。
要知道,书法之类虽有百家齐放,但李布衣所学风格,是临摹前世那位老先生而成的。
据他所知,老先生钻研书法三十多年,早已融会贯通百家风格于一体,自创一种名为【古修清体】的风格。
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我那么清楚?
我这会才刚重生,在多数熟人眼里、我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流氓呢。
又不是什么多有名的风水大师。
而且,据彭金宝和那位先生相聚的时间应当在三月底。
而自己重生之日是在四月一。
嘶!!..
也就是说。
我还没重生呢。
他就直接指名道姓的让聚钱庄的人来请我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固然会有同名同姓之人。
但同名同姓,又同村同栋同号房。
这个几率,试问天底下能碰上的有多少?
“他,他还有没有说别的?或者……留言给我?”
李布衣越想越惊奇,越想越疑惑,不禁呼吸急促的追问起来,“你们还能找到他人么?”
彭金宝摇摇头,苦笑道:“他给五爷看完就走了,也不知道叫啥,也不知道住哪,至于留言……我这还真没有。曾毅,那天是你送他出门的,他跟你说什么了没?”
“说、说了一句诗,太绕口,我、我给忘了……”曾毅犹豫许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李先生,我还是再想想吧,要是想到了再跟你说。”
李布衣无奈点头,正想开口。
一旁的彭金宝又说:“对了李先生,那人给五爷看的时候,五爷清醒了一段时间,后来是他们两个单独聊,也许五爷醒了会知道些什么。”
“李先生,你跟那位先生不认识吗?”曾毅不解道:“他当时提起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很熟呢。”
“不认识,或许是我记性不好吧,想不起来我有认识什么风水先生。”
李布衣苦笑一声,寻思着这会的自己整天无所事事,认识的都是些赌博的牌友。
谈算命、聊风水根本不是他以前能干得出来的事,更别谈有认识什么高人、先生了。
看来……
想推断出那人究竟是谁。
唯一的希望就在五爷身上了。
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些有用的消息吧。
吸了口气,李布衣收回杂乱的心思,道:
“彭堂主、曾堂主,这些事容后再说,先让我看看五爷的情况吧。”
“请!”
彭金宝、曾毅不敢怠慢,赶忙侧身让出一条道,翻手相请。
于是,李布衣两三步上前,在五爷身边蹲下身,仔细端详起来。
以五爷的面相来看,确实称得上是一代枭雄,该狠则狠,该柔则柔。
尤其是他的财帛宫,大而挺、饱满而光泽,鼻翼含肉、鼻孔不漏,面带财库。
可谓是赚得了大钱、守得住金山,正好也印证了聚钱庄在江城一代的发展。
而且整张脸从上往下看,五爷绝对是福禄双全、长命百岁之人。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承浆部位有处指甲盖大小的刀疤,恰好破了他的晚年富气。
所谓承浆留破疤,晚年赛枯花,承浆所在,是下唇中间部位以下的凹处,在中医里又叫承浆穴、天池穴。
引申在五爷身上,通观全相后,李布衣推断为,这次他的劫难是由此而生,其余部门可谓干净到一点痣都没有。
“五爷几岁了?”李布衣偏过头,问道:“是六十一么?”
“对!五爷六十有一,李先生,怎么了,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嗯,全面唯有承浆破败,劫难是由承浆而生,大运行至承浆穴,乃六十一数也,由此我才推断出五爷的年纪。”
通俗来说,以五爷的面相应当一生逍遥无劫难、儿孙满堂妾成群。
可他这会却中了邪,恰好面相的承浆有破败,由此可初步推断,应劫之年便是他的岁数了。
相书有云:五十八九遇虎耳,耳顺之年遇水星,承浆正居六十一,地库六十二三逢。
岁数到哪,大运便行至对应的面部哪,而反推之法却未必了,这里只适用于五爷的情况。
“那……那怎么办?五爷到底还有没有得救?”彭金宝蹙眉询问,显得有些焦急。
“当然有的救!”
李布衣斩钉截铁道:“五爷的承浆虽破败,却破的不够狠,好比一把刀刺进身体却没刺穿,有坎,但并非死绝之地,因此跨得过去就没事了。”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抓起五爷的手腕诊起脉来。
同时,一只手慢慢把五爷的上衣褪去,却惊讶发现整个胸膛的肤色已透着渗人的淡紫,这种颜色一般在刚死没多久、血液不再流动的死人身上才能见到。
而且胸膛位置处,还有一丝丝蜘蛛网形状的纹路,顺着两腰经络逐渐往心脏靠拢,好似一张逐渐抓向心脏的魔爪,距离心脏只剩五六厘米的距离。
“这,这特么是血煞子母蛊?!”
李布衣目光错愕,一眼便看出了五爷中邪的根本所在。
与那个神秘先生和彭金宝所说一致,五爷的确是因蛊虫而中邪。
而且……
种在他体内的蛊虫非同凡可。
是失传五百多年、几乎各大古籍都很难查阅到的血煞子母蛊!
此术所需条件极为苛刻,炼制成功的几率更几乎为零。
因为所涉及的,不仅仅是人,更在乎严谨天时地利。
血煞子母蛊,顾名思义是分为子母双蛊。
子虫在被下蛊人体内,母虫在施术者体内。
起初,子虫只是一颗虫卵,能以饮食、喝水的方式潜入身体。
这一点不难做到,毕竟贺堂主跟童建成都已成叛徒,联合天狼帮造反。
他们又时时跟在五爷身边,想下手,机会多的是。
而且这虫卵也不简单,身上有密密麻麻很多倒钩。
在进入身体后,不会直接滑入肠胃被消化掉,会挂在食道、甚至咽喉的位置。
孵化期必须以中招者的血液滋补,这期间,人会不断察觉到喉咙或食道有轻微的瘙痒。
大概三五日后就能破壳而出,成为一只发育不全的幼虫,想继续成长必须喝更多的血。
因此,它才会趁着人睡觉,控制着人去‘梦游’偷鸡摸狗,吸食更多的血液吸收。
至于如何控制,那就得讲到施术者如何以邪术炼制的母虫了,涉及太多,暂不多讲。
待血液吸食差不多,这时候的子虫便会依次往肺、肝、肠、胃、脾等位置游走,吸食人的五脏六腑之气。
到了这个阶段,中蛊者全身虚弱,会不定期陷入昏迷,甚至意识也很难清晰,性情不定,极易发火,正好和五爷的状况一样。
如此情况下倘若继续让子虫吸食,中蛊者多则三日必定撒手人寰,好在这个阶段,那位神秘先生提醒,叫他们搬到了龙门山庄。
因为到了这,阴煞之气足够,血煞子虫本身是至邪至阴之物,若有天地之气滋补,它便不会继续残害人体,五爷也得以能多活十几二十天。
“这么一推断,也就明白五爷这帮人为何会在阴气如此密集的龙门山庄里呆着了。”
李布衣恍然大悟聚钱庄的决策,但也更加疑惑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毕竟对方居然连血煞子母蛊的特性都把握的如此清楚,不可谓经验不足。
“那,那母虫呢?子虫吸食五爷的五脏六腑之气,对施术者又有什么好处?”
彭金宝、曾毅满是不解,想不通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邪门歪道的术法。
李布衣叹了口气,“血煞子母蛊的真正作用,其实并非在于子母虫的吸食,而是个人气运、精力、寿元的转移!”
血煞子母蛊,以血养子,以天地之煞气养子,而后,再以子养母,以母养施术者,从而将中蛊者的气运、寿命转移到他人身上。
因此在古籍之中,也把血煞子母蛊称之为血煞续命术。
不同于诸葛孔明的七星续命术,血煞续命术乃至邪至阴之术,受术者虽能延年益寿、吞噬他人气运,可一旦施术过程失败,反而他自身的部分气运、寿元会转移到中蛊者的身上,比之七星续命等旁门术法代价更大。
彭金宝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咬牙,“真他娘的损人啊,居然敢打五爷的注意,要是叫我知道是谁,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李布衣笑了笑,“先不谈这些,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那家伙找上门来,当务之急,你俩快去帮我准备大量银针、蜡烛、黄纸、狼毫毛笔、朱砂、黑狗血、糯米、以及……八块普通平面、方正形状的大镜子!天亮之前,我必须先帮五爷把子虫逼出来!”
瞅了眼天色,这会大概三点多,天亮大概在五点半左右,给他们的时间已然所剩不多了。
彭金宝、曾毅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吩咐手下去准备,但为以防万一,又碰上童建成等人的阻拦,最终,曾毅还是选择亲自带队出发。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曾毅才大汗淋漓的带着十几人匆匆回来。
“李先生,你要的东西全在这了,你看看还差什么不?”
话落,身后十几人不断上前,把手里的东西小心放在地上。
李布衣大致瞥了眼,当即指挥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五爷抬开,把八块镜子平整衔接的铺在中间,再让五爷躺在镜子上!”
手下几人只得听话照做。
反倒是彭金宝有些不解道:“李先生,这么做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