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回到了京都的萧怀瑾,褪去了萧家的光环,像只弱小可怜无辜善良的小绵羊。
可是他明明是男二,怎么会有人嫌弃他,怎么会弱小可怜呢。
很快,萧怀瑾就给了她答案。
萧怀瑾主动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爹我娘都不是很喜欢我,我出生之后,他们把我丢在偏院里自生自灭,是一个老嬷嬷用羊奶把我喂大的。我以前不叫萧怀瑾,叫怀金,老嬷嬷觉得有钱万事不愁,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惜后来我爹娘嫌弃这个名字太土,给我改名怀瑾。”
萧怀瑾的语气里满是落寞,他肯定很想那个老嬷嬷。
阮云棠听着十分心酸,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萧怀瑾,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脚下的路。
萧怀瑾感受到她的局促,小心翼翼地道歉。
“对不起,我其实没想说这些的,怕吓到你,就是一时没忍住。”
他越是小心翼翼,越让阮云棠惴惴不安,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惶恐。
萧怀瑾的话就像是钥匙,正在一点点地打开她紧闭着的大门。
他们像是同游深海中的两条鱼,在孤寂中潜游了千万年,才终于发现原来还有人和自己一样。
不远处就是阮家,萧怀瑾站住脚,目送她离开。
“谢谢你今晚听我说这么多。”
阮云棠知道,自己算不得是一个好听众。这一路上,萧怀瑾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半点安慰都没给出来过。
她沉默着往前走,走出几步,突然站定回头,发现萧怀瑾还站在他的身后,眼神里全是悲伤,嘴角还在笑着。
“我懂你。”阮云棠不敢看他,是安慰,也是自我剖析:“吃惯了苦,一点点甜,就能满足。”
可是,她只是一个入侵者,她随时可能离开,更何况,他们两个人的结局已经注定: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她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值得更好的。”
说完这句,阮云棠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这一路头都不敢回,直到把自己的身体躲在门后,才敢透过门缝回头望。
萧怀瑾苦笑着低头。
“我已经找到最好的,要什么更好的。”
他转身,只留给阮云棠一个落寞的背影。
萧怀瑾在街角拐了个弯,一直默默守在他们身后的朝辞等人,迎上来。
“主。”
落寞,无助,弱小,孤独,这些特质此刻都已消失不见。萧怀瑾几乎在一瞬之间变得冷漠,寒气逼人。
萧怀瑾对他们吩咐道:“回百花楼。”
萧怀瑾他们赶到百花楼的时候,牡丹早就已经备好了热茶在等着了。
看到萧怀瑾过来,牡丹站起身,将主位让给他,表情也变得严肃,不敢有丝毫不认真。
“今天让主受惊了,属下罪该万死。”牡丹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替萧怀瑾奉上热茶。
“四王爷的事查清楚了吗?”
牡丹点点头。“是萧家。”
萧怀瑾疲累地闭上眼,这是他早就猜到的结果,没有惊讶,全是失望。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主,要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吗?”
萧怀瑾摇摇头。“如果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不如不动。”
“主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谁说要放过他们了。”萧怀瑾冷笑,“把你打听到的消息,给四王爷送去。”
牡丹听得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主子英明,四王爷这次被害得这么惨,不剥了他们的皮。可惜了四王爷,明天一早,朝堂肯定很热闹。”
牡丹一边说,一边打探着萧怀瑾的动静,发现他并没有半分反应,而且还在……走神。
毕竟在欢场里打滚的,牡丹人精似的,她主动问道:“主,在想阮姑娘。”
萧怀瑾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进入警戒状态,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放佛再说:“你若敢伤害她,我跟你拼命。”
从没有人,能让主子这般方寸大乱,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虽然知道主子脾气不好,但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牡丹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主,您上次问的,就是这个姑娘吗?”
萧怀瑾绷着一张脸,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
他冷冷地骂道:“多嘴。”
瞧他这样,牡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拿捏着萧怀瑾的软肋,她胆子肥了不少,甚至敢揶揄萧怀瑾:“主,您在我们面前这样就算了,在人姑娘面前可得放下架子,要追到姑娘,得用真心换真心。”
萧怀瑾虽然还是扳着一张脸,但耳朵一直张着,听得很有兴致。
偏偏有朝辞这么个不会看眼色的,上前打断。
“哎呀牡丹,你说的这些,主都不需要,咱们主还需要追姑娘,肯定姑娘排着队上门求着主,主,你说是吧。”
朝辞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脖子似乎很僵,回头一看,萧怀瑾正冷冷地盯着他。
得,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赶紧闭嘴。
另一边,回到府中的阮云棠也是彻夜难眠。
她的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萧怀瑾说的那些话,甚至还自动配上了画面,她仿佛能看到小小的萧怀瑾,在又冷又破的偏院,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嬷嬷相依为命的画面。
阮云棠实在是睡不着,就叫醒惜遇来陪她聊天。
惜遇也是个没开窍的姑娘,两人聊了半天,鸡同鸭讲。
不过,惜遇说的一句话倒是精准地戳进阮云棠的心里:“姑娘,我瞧着,这萧九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不仅不可怕,甚至还觉得可怜。
可怜一个未来将会把自己杀死的人。
阮云棠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萧老太太的生日宴如期而至,老太太带着阮覃氏和姑娘们出了门。
因为场合特殊,并没有让所有姑娘参加,只带了最适龄的阮云棠,阮南姜和阮绿茉。
现在一看到阮绿茉,阮云棠的心里就会不自觉地咯噔一下。
在这个重要场合,若是被剧情裹胁,那她也基本告别混京都贵族圈了。
阮家派出了两辆马车,阮南姜,阮绿茉和阮覃氏一辆。阮云棠和老太太一辆。
老太太对阮云棠吩咐道:“今儿去萧府,你不要怕,萧老太太日前派人来跟我通过气,她最想看的是绿茉。”
阮云棠点点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摆脱了男二的魔爪而高兴雀跃。
她可能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