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凭空出现一道声音,解了阮云棠的燃眉之急。
白幡被撤回,诡异队伍的领头人认出那出声之人,恭敬招呼:“原来是萧公子。”
听声音,像是那位白衣少年。
有人来,阮云棠也有了底气。
她微微仰头,朝着有火光的方向探望。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背对着她,火光是他身后,推着他的小厮举的火把发出的,火光映照得男人像是这寒夜里的暖月,能驱散黑夜,令人心安。
白衣少年解释自己的来意:
“我瞧着这边有动静,一时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打扰你们,不知你们这是在……作甚?”
“萧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三老爷特意安排,为太公他老人家准备的冥婚。”
“冥婚?”
“是啊,前些日子,太公不是借三姑娘之口,要陈姓女子伺候嘛,这老人家都提了要求,做儿孙的,怎能不答应。”
听到这里,阮云棠才知道,这一场离奇诡异的冥婚,竟是因自己而起!
那也就是说,这马车里坐着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女鬼,而是她一直在找寻的幕后凶手?
意识到这一点,对真相的探求欲战胜了恐惧,趁着众人都在说话的空档,阮云棠猫腰,偷偷钻进轿子。
轿子不大,只能容纳一人,所以,她刚钻进去,轿子里的“新娘”就发现了,呜咽出声,可是她的嘴和手脚都被捆着,压根折腾不出什么动静来。
阮云棠不和她废话,滑出从进阮府起就藏在袖口防身的匕首,刀锋对准新娘的喉咙。
阮云棠悄声威胁:“老实回话,不然我杀了你。”
新娘忙不迭点头。
“你姓陈?”
新娘点头。
“在阮家做工的?”
新娘还点头。
阮云棠眼神更冰冷几分。
“说,谁指使你把我……阮三姑娘卖给屠夫的!”
新娘茫然地愣了片刻,赶紧摇头。
轿子里环境昏暗,阮云棠无法通过新娘的表情判断她是否在说谎,她只能将刀锋逼近,恶狠狠地说道:“还不老实?真不要命了!”
那人只是不停地摇头,因为太害怕,泪水都洒出来递在阮云棠的手上。
阮云棠能够感受到她在哆嗦。
这么害怕,不像是演的,难道她真的不是?
女人抖得太厉害,让轿子都跟着抖起来,轿夫首先发现不对劲,嚷嚷了一声。
“这轿子怎么回事?”
见事情败露,阮云棠知道不能久呆,趁着众人准备上前探查的功夫,将匕首做飞镖掷出,自己则趁着众人被飞镖吸引目光的时候,赶紧飞奔出轿子。
身后,传来众人后知后觉的惊呼:“有贼人,快,捉贼人。”
阮云棠对阮府地形本就不熟,被人追着跑到了一处池塘边,已无退路。
而此时,阮府家丁早就被她惊动,大批人马正往这边赶来。
没办法了!
阮云棠眼一闭,心一横,一个猛子,扎进池塘里。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包围,她被巨大的水压挤得透不过气来,而且因为猛地跳入水中,冷热刺激太大,脚好像还抽筋了,她能感受到自己正一点点地往下沉。
看着池面上的火光,她无比绝望。
这一瞬间,阮云棠想到了很多人。
独自抚养她长大的妈妈,抛妻弃子的爸爸,爸爸的小三,还有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些她或眷念或讨厌的人,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的眼前飘过。
都说人死之前,一生经历的种种,都会在眼前浮现。
所以,现在她是要死了吗?
她要是在这个世界死了,却不能穿越回去,那可真是……
亏大了。
阮云棠绝望之际,一只大手伸入水中。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
阮云棠伸手抓住那人的手,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往外拽,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空气灌入肺里,将她的身体涨满,她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湖水冰凉刺骨,冷得她连打好几个哆嗦。
而刚才救她之人,转身离开,阮云棠的目光跟随他而去,发现他绕到花丛,向花丛后的人鞠躬复命。在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后,他迈步离开花丛。
看来,真正救自己的,是花丛后面藏着的人。
树影幢幢,压根看不到人。只能依稀从蔷薇花丛缝隙里,看到一截白色的衣摆。
阮云棠哆嗦着起身,向花丛处道谢:“多谢相救。”
那人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嘲弄:“蠢。”
被人骂了当然不爽,但看在对方是救命恩人的份上,阮云棠没有和他一般计较。
听声音是个男人,阮云棠也没准备上前去当面致谢。
毕竟她现在浑身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肉上,她能够想象出自己的狼狈模样,这个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见人,还是见男人。
阮云棠再道一声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有机会定当相报。”
“我今日可救了你两回。”
两回?阮云棠脑子转得很快,顿时明白过来。
“你……你是……刚才那位白衣公子?”
听到这话,对方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倒还没有蠢得无可救药。”
这位白衣公子救她可不止两回,还有她刚入府中时,他的出言相助。
阮云棠早就打听过他们的身份,知道这两位少年都是萧家人,那日的紫衣少年便是萧家的小金孙萧金铭。
至于白衣少年,大家只知道萧金铭会喊他九叔,所以下人们一律以萧九叔称呼他,真实身份,犹未可知。
阮云棠自然是不敢喊他九叔的,她礼貌地问道:“您是东厢贵宾?”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我是孤魂野鬼。”
他说这话时,一股凉风平地而起,吹动一池池水,池边树丛被吹得沙沙作响,树梢上的夜號被惊动,振翅飞起,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场面,着实阴森,配合着一个时辰前才亲眼见证过的那一场诡异的冥婚现场,吓人程度直接成倍陡增。
阮云棠被他吓得又打了个寒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那我们说点好玩的。”
“什么?”
“姑娘想,如何报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