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人拍到陆知夏一路边走边哭,哭得很伤心。
因为沈家和她原来翻译官的身份,陆知夏仍是媒体的焦点,尤其哭着经过市中心,很难不被注意到。
热搜照片,看得出人哭得伤心,网友却一路跑偏,纷纷表示:长得好看,哭起来也美。
更有不少“变态”发言:原来白白净净的人哭起来有这么强的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摁在墙上欺负。
当然也有正义路人表示,楼上都是变态,陆知夏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遇到难处了。
陆知夏的手机响了挺多次,她都没接。
亲妈的电话打了太多次,她接起来,说:“我在往家走了。”
言芳华也没问出什么来,陆知夏回家洗澡钻进卧室躺下了。
秦筝和江梦莱两人都不放心,过来看看,言芳华发现两人站得挺远,互相不给眼神。
言芳华纳闷道:“你们两吵架了?”
“没有。”秦筝淡声道:“有人闲得慌。”
江梦莱因为秦筝和顾砚明走得近而别扭,秦筝不主动,她更不主动。
陆知夏谁都不见,两人只能回去,言芳华站在门口宽慰道:“人归人,事儿归事儿,别真的往生分了闹。”
秦筝回头笑,让她放心。
言芳华晚上要加班,提前准备好吃喝放在厨房,敲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被子盖得严实,她轻声说了句:“饭菜我放在厨房了,热了就能吃,妈去加班了。”
陆知夏确实没睡着,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她起来吃饭,边吃边失神盯着虚空,吃完收拾碗筷,消化一会,回屋继续躺着。
手机的提醒,全都开着,音量已经最大了。
除了沈晚清,其他都是免打扰,手机没响过。
人们在做任何事之前,大多会对结果有预估,陆知夏预估到沈晚清不会回信息给她了,但心里仍有期待,期待落空,免不了失望。
她躺在床上盘算很久,脑子想得直嗡嗡,昏沉沉睡着。
噩梦再次光顾,不仅是死去的父亲,还有盛装婚礼的沈晚清。
陆知夏都无能为力,她救不了父亲,也无法阻止沈晚清结婚。
内心的拉扯感,让她痛苦地从梦中醒来,脸上都是泪痕。
她坐起身,呼吸急促,心里毛毛躁躁,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去看看,否则就心神不宁。
实在坐不住,她下了床走向昏暗的客厅。
母亲估计还没回来,陆知夏浑身瑟瑟抖了下,她鼓起勇气慢慢走到门口。
当视线重新聚在猫眼,看见外面明亮的世界,她才长舒口气,她是安全的。
父亲的死,无力再更改,罄竹难书的一生,陆知夏也不知该如何替他弥补。
她能做的,大概只是多做好事,尽量去帮助每个人。
陆知夏喝口水,重新回到房间。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夜里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看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沈语堂打过来的。
微信最后一个联系的,是亲妈,陆知夏放下手机。
父亲的噩梦纠缠她多年,她认识沈晚清之后,主动倾诉和剖析自我,她的伤痛减少,噩梦次数减少。
但根深蒂固的阴影,仍然在心底深处,陆知夏这次再也没睡着,一直睁眼到天亮。
她请了一天假,在系统里申请,公事公办的语气在LT上跟Siri申请,沈晚清的冷漠有过之无不及。
两人现在千年冰山碰撞万年积雪,冷得各具特色。
陆知夏放赖一天,在卧室待着,门一关,饭点出来。
言芳华加班后半夜回来,发现厨房的饭菜没了,她放心不少。
娘两也不聊天,互不干涉,乐得自在。
不过也有人不好过,顾砚明被陆知夏揍得严重,恢复得又慢了些。
每次换药疼得时候,都恨得不行,每次换药秦筝都会过来,今天也是请假过来看他。
顾砚明很感动,秦筝倒也没太大反应,让他注意休息。
顾砚明突然拉过她的手,秦筝低头了一眼,又抬头看他,仍然不做声。
“我想娶你,我不想娶沈晚清。”顾砚明认真地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不要。”
顾砚明明显没料到,反问:“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要?”秦筝淡声道:“你这样喜欢花红酒绿的人,最好别结婚,跟谁都不合适。”
顾砚明有些愠怒,忍着气说:“那沈晚清就好了?她和陆知夏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我还错了?”
“都不是什么好鸟。”秦筝淡淡评价,“你好好养伤,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她起身要走,顾砚明猛地抓住她,拉伸到伤口,他疼得倒吸口气。
秦筝无奈道:“顾大少爷,要干嘛?”
“我现在就给我家里打电话。”顾砚明非让她坐在床边,秦筝不依,“你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不必当着我的面问,免得我们彼此都尴尬。”
秦筝的透彻,让顾砚明有些意外,犹豫几秒放开她的手,说:“我会和家里沟通,你等我消息。”
“我回去上班了。”秦筝站起身,“以后没事不要往我单位跑了。”她转身走了,顾砚明在家族群里表示不想娶沈晚清。
和秦筝预料得差不多,父亲训斥了他,母亲也是警告他。
顾砚明最初去相亲,始于父母之言,加之沈家家世背景,以及沈晚清本人,确实都不错。
如今他心里清楚,沈晚清没那么好驾驭,而秦筝是块贤妻良母的料子,知道疼人,娶回家他可以驾驭,也不用费心。
他没像以往乖顺地接受,反问为什么非要和沈家联姻,为什么非得是沈晚清?换个人家他都能接受。
他口中的沈晚清,是个阴狠手辣,不知检点的女人。
他甚至谈到沈家的出身不光彩,配不上他们顾家的门楣。
父亲就一句话,联姻是必须的。
母亲大抵心疼他,私下找他,劝告他:一旦和沈家合作达成,海京天街项目正式启动,你不喜欢姓沈的,完全可以甩了,你要是心里头有人,和你喜欢的人一起,也没什么。
顾砚明和母亲细聊,才知道和沈家联姻的必要性,海京天街项目投入巨大,国内能一次拿出所有钱的,只有沈家。
顾砚明不解:我们家的实力还差这个钱吗?
母亲骂他傻乎乎,提醒他,他们现在的身份,多少人盯着呢,一笔巨资会引来仇恨,没准还有人举报。
顾砚明很怕一旦联姻,沈家不肯离婚,他要一辈子被拴着。
母亲又说他没脑子:结婚不能逼,离婚还不容易?她不喜欢什么你做什么,吵架都不用,就冷暴力,到时候离婚都不用你提。
有母亲安慰,顾砚明心里轻松些,他转而试探母亲的口风。
一个没有家室的二婚女人和他口中一个官二代加富二代的朋友,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母亲回复决绝:不可能。
顾砚明捂着脑袋,已经在想,不给秦筝名分,他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秦筝现在对她关心,显然是他之前的追求奏效,他有种预感,再坚持一阵子就能吃到嘴里,所以秦筝的单位,他还得继续跑。
顾砚明和陆知夏都请假,就业通的项目还在继续。
技术总监作为主力,不敢像之前那样怠慢,杨格进去了据说出不来了,上次陆知夏当场发火,领导们的反应,他也看到了。
现在陆知夏是名义的负责人,但他知道,实际是沈晚清在负责。
至于沈梦熹的方案,顾砚明流露出的态度,是不满意。
他在邮件里已经表示,考虑取消与沈梦熹的官方合作,理由是现在还没有满意的方案,他从项目的完整性来说,方案该由海京森华出。
沈梦熹连夜改方案,其实也是徒劳。
他知道这两次打架,顾砚明对他已经看不上了。
他不死心,找沈晚清商量,颇有恳求的意思。
沈晚清拒绝得更彻底,他甚至主动问:“到底怎么样沈总才能同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这一年都没出业绩了,要是再没项目公司就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们真的很不容易。”
商场如战场,沈晚清丝毫不动容,反问道:“你打开窗户看看,这世界有容易的人吗?”
沈梦熹无路可走,只能去找最后的希望,翟青杉。
他之前打听过,对翟青杉有大概了解,便带着新聘的漂亮女秘书。
翟青杉有前车之鉴,被陆知夏整过,现在格外谨慎。
不过眼神之中看得出,他对美女依旧没有抵抗力,沈梦熹谎称有事提前走了,让秘书和他单独相处。
相较于其他人都在处心积虑地谋划,陆知夏此刻像是一条咸鱼,躺累了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去武术馆挥汗如雨,身心轻快不少。
又是周五,陆知夏休息一天上班,隔壁的沈晚清也来了。
陆知夏放下日程表就走,沈晚清叫住她:“陆知夏。”
她回头,懒懒的眼神,也不说话。
沈晚清扬起头,语气也和最初相似,说:“和我划清界限,连公司礼仪都忘了?”
陆知夏无辜地眨眨眼,转过身点头说:“噢,沈总早上好,我可以走了吧?”
沈晚清摆摆手,让她赶紧滚远点,陆知夏撇撇嘴,慢悠悠走了。
以往跟屁虫的陆知夏变了,她可以三天都不发信息给沈晚清。
沈晚清有时候快要产生幻听,她感觉手机响过,但拿过来一看,根本没有。
以往她们有过别扭和矛盾,不见面,但总会有些联系。
这次,两人彻底断联,直到周一,两人再次碰面,陆知夏对她依旧冷淡。
陆知夏早早过来,是提供血源的老两口来入职,她亲自带着去人事,办理完事又带着她们去熟悉常去的场所。
在哪吃饭,在哪休息,在哪领用品……陆知夏全部交代好,她也去吃早餐。
正赶上沈晚清从门口进来,等人端着餐盘过来,陆知夏直接起身走了。
沈晚清眉头一挑,脾气上来了,叫道:“陆知夏。”
她又是之前那副不死不活的坏德行,痞气散漫。
沈晚清落座,陆知夏转身要走,她扬声道:“我让你走了?”
陆知夏深吸口气,背部挺直,转过身,不太塽地问:“到底要干嘛?”
“坐下。”
“为什么?”
“陪我吃饭。”
“我不要。”陆知夏拧身又要走,沈晚清嘶了一声,淡声道:“我让你坐下。”
陆知夏梗着脖子叫板:“我就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