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抿着唇,也不知是生没生气。
顿了好几秒。
她脸上忽然笑了。
“哥哥。”
陆瑾寒唇角也勾勒起满意的笑容,“再叫一声。”
“哥哥。”
“再叫。”
“哥哥!”
陆瑾寒喉间溢出无比愉悦的笑声,“这一次,要叫瑾寒哥哥……”
小姑娘鼓着两边脸颊抬眼望着他。
“瑾寒,哥哥……”
“嗯,叫对了,再叫一声,就给你。”
“瑾寒哥哥……”
那个夕阳欲坠的傍晚,他诱哄着她,唤了一声又一声。
风铃声轻盈作响。
她的嗓音比银铃还要动听。
这一生,再没有比那个下午,更美好的时刻……
后来,他跑向圣德,愈发的勤了。
他要坚决杜绝有人妄图染指他的小白菜!
他会在放学下雨时给她送伞。
会在她有数学题不会时,将她带到他的办公室,耐心教导。
还会在她考试考的好时给她奖励。
她送了他一张好人卡。
她说,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养父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他不想当除谁以外的人。
他想当唯一。
他只愿意当唯一。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他是堂堂陆瑾寒。
何时须像现在这般,放低自己的姿态,屈尊讨好一个人。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很久。
等他彻底想明白的时候,已渐黄昏。
他连着一周没敢找她。
她这一周,只是给他发了几封感谢信,倒也没有来找他。
信上,只寥寥几句,感谢了他教会她题目的内容。
他很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她的不在意。
还是气她对他的在意比他少?
他想。
他是输了。
先动心,先主动的那个人,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可他向来看的通透。
想明白的事,那就去做,不论后果,放手一搏。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除了假日,每天下午都会去学校门口等她,将她送回家。
他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买漂亮的衣服。
程辞说他是在养媳妇儿。
整个陆氏上下,都知道,他将一个小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
小姑娘愿意慢慢接受他的好了。
他很开心。
除了必要的琐事,他几乎将所有心思和时间都花在她的身上。
爷爷都旁敲侧击来询问几句。
他回答的模糊。
临走前,他还听见爷爷嘀咕:小小年纪,红颜祸水,但是要是这样能让他开窍,倒也不错……
他有些不高兴。
她才不是祸水。
唔……
她也是红颜祸水。
要不然,她怎么能什么都还没做,就将他勾的茶不思饭不想,时时刻刻想着她,时时刻刻念着她,迫不及待守着她盼着她长大呢?
但。
这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不许别人诋毁她。
倒是江曼云,急了眼。
她数次跑到他面前,开始找他来听她的琴音,开始约她出去吃饭,开始在晚上阻挠他去圣德,开始在他面前频频刷存在感。
她数次耽搁他去找小朋友就算了,最可恶的是,她还说什么找到了一个神医,能治好他久病难医的失眠。
她不过是仗着老爷子,让他给她几分薄面罢了!
若不是,他必然早早不耐的将她轰出去!
再者说,他的失眠也不需要治。
近两月,他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他拒绝了她。
她开始给爷爷告状。
陈倩华也开始给爷爷告状。
爷爷开始给他频频打电话。
他不厌其烦。
周六节假日那天,他得了空,为了补偿小姑娘,带着她去了游乐园。
她许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去游乐园。
她对一切新奇又好奇。
他们玩了旋转木马,又玩过山车,玩了海盗船,又玩碰碰车。
下了碰碰车,她小声问他:“瑾寒哥哥,你以后……可以经常带我来玩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是容易开心又满足。
他勾起了唇,捏了捏她的小脸,笑容温和又宠溺:“可以啊。”
他想和她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每一个第一次,他都想和她做。
“太好了!”
小姑娘开心极了。
“瑾寒哥哥,你真好!”
她笑起来的模样,也是极美的,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里,似有无数星辰闪烁。
他当然好。
他只对她好。
他们又去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的小盒子里,贴着很长的一段标语。
【传说,每一个摩天轮的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轮就有多高。传说里,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恋人亲吻,那么就会一直都下去。】
小姑娘看了眼,觉得尴尬,垂下了眸。
她正值含苞待放的年华,却是什么都懂的年纪了。
陆瑾寒忽然扬了扬唇,他伸出手,撩起她耳边的细发,“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阿笙……应该懂瑾寒哥哥的心意的……对么?”
空气中顿了顿。
他看见小姑娘耳垂尖尖的地方,落下一点点嫣红。
她沉默了良久。
才缓慢的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那……瑾寒哥哥愿意等阿笙长大吗?”
陆瑾寒唇角勾了勾。
“愿意。”
浅浅两个字,是他许下的誓言。
回去以后,陆瑾寒感觉整颗心都像是踩在海面上,飘忽忽的。
他的小白菜明白她的心意了。
他们做了约定。
而且许下了承诺。
陆瑾寒就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雀跃到了大半夜。
当晚,彻夜未眠。
但是他仍是兴奋的。
第二天,他着急忙慌的处理处理陆氏和学业上的事,处理完,便开始着手准备收养的工作。
奇异的是,顾家并未轻易罢手。
他想不通,阿笙除了一副好相貌之外,还能带给顾家什么益处,要顾铭德夫妇这样咬死不罢休。
但是他没有继续往下查。
他也不想继续往下查。
他只想快点把阿笙要过来!
即便顾家那边不同意。
他也要逼他们同意。
他和顾家凯旋了五六天。
最终是以一份商业竞标,逼的顾铭德松口。
他们松口应允的那天,他在电脑上火速生成了领养协议,就等着最后一步。
他只要一想到,他马上就可以和小姑娘朝夕相对,他便高兴极了。
这荒途迷茫的人生,好像就有了意义。
他都已经想好了。
他要把小姑娘养大,养的高高胖胖的,等到20岁,他们就结婚,等到25岁,他们就要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开始在脑中勾勒雏形。
如果是个儿子,他们就一起保护她。
如果是个女儿,他就保护他们俩。
最好是一儿一女。
他就把陆氏都交给儿子。
他带着她和他们的女儿,去环游世界,去看巴黎圣母院,去看希腊古迹,去看埃菲尔铁塔,去做这世界上所有快乐的事。
然后潇潇洒洒的度过往后余生。
往后余生……
原来她还没有长大,他就想到了有她的往后余生。
他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刚要出门,办公室内再次闯入一个人。
又是江曼云。
与他同龄同岁的江曼云。
她最近出现的次数有点多了。
但是因为爷爷的关系,他不得不对她稍加辞色。
“什么事?”他没什么感情的问。
他想,江曼云若是看到了他此时的脸色,一定能明白他现在的不耐,并且非常识时务的离开。
但是她没有。
她不仅装看不到,还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跟他叙话。
“瑾寒。”江曼云温和的笑着说:“我听说你近些年睡眠的问题很严重,前段时间,我为了找了个神医,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催眠术,你总是嚷嚷着没时间见他,现在,我已经把他带到你面前来了。”
她说着,看向门口:“杰克医生,进来吧。”
随后,在未经他的允许的情况下,江曼云就这么像是像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般,将一个外人请进来门。
那人脸上带着副眼镜,眼尾上挑,最是风流薄情的长相。
我问他是谁。
他说他是杰克逊。
杰克逊的鼎鼎大名,他隐有知晓。
江曼云道:“杰克医生的催眠术治好了无数病人,瑾寒,就让他试一试吧。”
他本想冷声拒绝。
但是他想到上一次拒绝后,江曼云母女在爷爷那边的告状,爷爷收到告状后又专程给他打来电话,想到了那一堆的麻烦事。
他不知道这一次拒绝,这对母女又要折腾出什么。
他只问杰克逊:“需要多久?我最多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杰克笑着说:“足够。”
就这样,江曼云走了出去。
他没看到的是,在她走出去的刹那,江曼云眸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和唇角那副得逞的笑容。
杰克逊在为他催眠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进行这场催眠,你的脑海里会忘记你所珍藏在心底最深的记忆,你还要继续吗?”
最深的记忆?
他机械的按部就班的活了这么多年,每天在陆氏和商圈里打转,接触的人除了爷爷,他还哪儿有什么珍藏的最深的记忆?
他不可能忘记爷爷。
至于阿笙?
他对阿笙的记忆,已经镌刻在他的脑子里,他就更加不可能忘记了。
不过区区十分钟的催眠术而已。
他自负的想着。
“——继续。”
这场催眠比他想像中还要快。
他闭上眼,再睁眼,却只不过过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他还记得今天江曼云和杰克过来的来龙去脉。
不过,混沌的脑子里,总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杰克问:“陆先生,你怎么样?”
他说:“没事,你出去吧。”
杰克点头。
杰克出门后,江曼云也没有再进门,许是已经离开了。
他坐在电脑面前,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不起来。
直到程辞前来汇报,并将一个像是信封样的东西如珠似宝的递在他面前,“BOSS,这是顾二小姐今天给您送来的信。”
顾二小姐?
他对她的印象有点模糊。
只隐约记得,她是顾家的那个养女。
他垂眸看向那个信封。
他少年读书时期,即便别人不知道他的家世地位,他收到的情书亦是不少,早已经司空见惯,处理方式也成定式。
他蹙眉,“这种东西怎么处理,还要问我吗?”
程辞似是愣了一下。
陆瑾寒冷睨了他一眼,“直接丢进垃圾桶。”
“垃、垃圾桶?”程辞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明白他怎么会露出这个表情,轻声斥:“还不去?!”
“是……是!”
程辞拿起那封书信,便要丢进办公室垃圾桶。
他的表情更加不耐,“别丢在这儿,碍眼。”
“是。”
程辞拿着那封信,满脸愕然的慢慢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
“BO……BOSS……”
“说!”
程辞垂下眸,小声的说:“顾……顾二小姐……现,现在还在楼下等您……您看……”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帝都名媛,每一个都想嫁到帝都第一的陆家,但是那些名媛注重颜面,根本做不出这样倒贴、又不要脸的事。
就连心思颇重的顾曼妮,表现得都不敢明显,唯恐被人耻笑。
果然是乡下出身,腌臜下作。
他冷声呵斥:“直接撵走,往后,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程辞似是沉默了许久,“……是。”
程辞离开后,他看见他手边有一份领养协议。
上面的内容,是他拿着陆氏旗下一个非常重要的竞标合作,和顾家交换有关顾燕笙的领养权。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拟出这样的协议。
他清醒的时候,不可能这么做。
他随手,将那份协议丢进垃圾桶。
他不知道。
在他将那纷协议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刻。
就如同他年少丢弃的那份心意般。
一错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