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领域的开拓,的确是会给其他国家机会,”侯国强道:“但只要我们不断的探索,这个领先,是能保持下来的吧?”
“是能保持,但会很累,需要不断的向前,”顾知秋道:“但如果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的话,保持这样一个差距,就可以安稳的吃科技红利。”
“但我们不能停下。”
顾知秋不理解:“所以我来找您,我想不明白。”
侯国强道:“我们之前探讨过这件事情,已经通过了议论,现在决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想知道缘由。”顾知秋脸上有些渴求。
“这涉及到一些国家内部的政策问题,不方便告诉你,但你放心,国家有国家的考量。”
“关键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很难全身心的投入到科研中去。”
顾知秋道:“对我来说,科研的目的是为了强国,可随着科研,国力差距反而越来越小的话,我很难投入进去。”
“你的犟还是一点没变,”侯国强道:“我先想一下,看哪些事情能告诉你。”
顾知秋点了点头,然后安静的在一旁等待。
侯国强则是转过身去,走到窗前,手指敲打着窗沿,脑海中飞速的思考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时间似乎也变成了粘稠状态,焦灼的不成样子。
“唉。”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侯国强转过身来,看着顾知秋:“国家意识形态,你理解这个东西吗?”
顾知秋皱眉思索了起来,这种政治词汇,顾知秋一向不喜。
说的太含蓄,又太曲折,让人摸不着头脑。
侯国强道:“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华夏仍然是封建社会或者皇权社会、资本社会,那按照你说的,保持科技红利是十分合适的,但我国的社会主体是人民,过去二十年的弯路,需要修正,官僚资本主义现在仍是国内最大矛盾。”
“官僚……资本主义?”
顾知秋有些紧张,似乎这几个词汇,在自己的祖国身上出现,如同不忍直视的污垢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侯国强道:“我们必须正视这些缺点。”
“官僚资本主义即国家权力和财产私人所有制的结合,又称裙带资本主义、朋党资本主义、权贵资本主义、密友资本主义、关系资本主义等。”
“把这几个词汇罗列出来,我想你应该会有一个更加直观的看法。”
侯国强叹了口气道:“现在世界格局改变,华夏成为宗主国,普天同庆,但这份欢庆之下所隐藏着的污垢,我们必须解决。”
“你可以设想一下倘若我们就此坐吃科技红利的话,社会将会怎么发展。”
“现在所有的领先科技为国家所有,而这些科技无法下放到人民,这就意味着大概率归于国有,而国有自由经济,不利于科技成果的商业应用,所以要继续向地方下放,那你可以想象一下,能够得到这些技术下放,并且完成商业变革的,会是哪一批人。”
“华夏从立国祚之初,就定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基调,后来经过了一系列风雨,为了刺激市场经济,我们不得不走了弯路。”
“尽管只有二十年,但资本染指权力的现象便已经出现。”
“但华夏的权力是人民的权力,资本染指,人民就得让步。”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现象,倘若我们真就如此止步不前,那已有的无法下放的科技,将会促使资本更加庞大,这是一个零和游戏,资本越强大,贫富差距越大,那人民的话语权就将会更加渺小。”
“如果华夏人口只有一亿,那一切都很容易解决,对资本的管控,对社会福利放开,财富差距收缩在一个可控的范围,或许无法抑制资本的扩张,但至少能保证所有人民的权益。”
“但华夏有十三亿人口,我们无法进行个体调控,只能进行宏观调控,改变社会的结构布局,这样才能创造出一个真正属于人民的国家。”
顾知秋隐约挺懂了,可又有诸多疑问:“资本为什么不搜刮其他国家的财富?干吗嚯嚯自己人?”
“资本是逐利的,”侯国强道:“现在全球的情况除了华夏,其余诸国几乎都成为了华夏巨舰上的寄生虫,他们的能源、通讯几乎都被华夏掌握,国内的资本如果想要搜刮他们,就只能杀鸡取卵,可作为割韭菜的老手,他们当然知道要让韭菜长长再割。”
“但华夏不同,能源生产国,有着优厚的能源福利,所以剩余财富要比其他国家更加富庶,在资本眼里就是肥羊。”
顾知秋道:“他们已经很有钱了,有绝对花不完的钱,还要搜刮?”
“钱?”侯国强摇了摇头:“钱对他们没有意义,一千亿、万亿,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
“那为什么?既然已经有花不完的钱了,为什么不造福这个社会?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侯国强看着顾知秋,或许纯粹做科研的人都比较单纯。
可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是非黑即白的?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但并不是科技进步了,整个社会每一个组成单位都能过上好日子。
其中是经济学、金融学、社会学等多个学科领域的交叉。
但侯国强却喜欢顾知秋的单纯,和愚笨。
曾经中科院有很多聪明人。
他们在几十年前,选择了下海,如今也成了搅弄一方风雨的大人物。
倘若他们和顾知秋一样单纯、愚笨,那中国该有多好啊。
侯国强道:“你清楚社会的本质,或者说每个社会成员的本质吗?往更深层次去看,看最底层,最本源的东西。”
“当你足够聪明,当你赚够了足够多的钱,你就会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社会、伦理、法律,原来都是虚假的。”
“为了便于管理,有了伦理法律来约束,每一个参与到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因为遵循这个约束,有稳定的食物和能源,所以就约定俗成的支持了下来。”
“但当到达了阈值之后,当这个约束无法让人过得更好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