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澈身子一僵,看着手中的粘稠状黑色不明刺激性液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其实也不太饿……还是给你留着吧。”
顾知秋低头看着数据。
把几百张波形图走马观花的看完过后,便仔细的看起了最后两张的结论推导。
毫无疑问,即便是他,也被沈千澈的科研成果给震撼到了。
影响水系统的因素无数多,但能从无数可能中找到原因,就已经是一件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的成就。
在得到元素衰变的根本原因之前,不难想象,沈千澈一定碰了很多壁。
“重氢水和普通水的水分子波形图有一定的差异。”
顾知秋喃喃道:“的确,导致这个情况出现的,基本可以锁定是元素缺失引起的。”
“但首先要弄清楚,这波形图的变量是否严格控制。”
他很惊艳于沈千澈的实验数据,但严谨性他也同样不容松懈。
千澈的实验思路是这样的。
在一定的波源影响下,通过滤波器捕获水波的震动波形图,从而通过仪器绘制。
然后再用同样的波源,对重氢水进行一遍相同的实验。
但对于水的实验,变量是很难控制的。
因为空气中的太多物质可以溶于水,这也就导致,哪怕是同样一杯水,放在空气中,过几秒,他们水中的各种物质含量就会有些许差异。..
而更别说物理性质本身就不同的重氢水了。
当然,这些影响还是小的。
最大的影响是波源的震动,波源的位置哪怕是有一微米的差异、波源的震动强度哪怕有一丁点儿的误差,都会导致波形图的成象出现失真。
因为沈千澈所采集到的实验数据,过于精密。
沈千澈把碗放了下去,认真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也对实验进行了严格的修正。”
“我并没有用重氢水和普通水分别来做实验,而是将其融合在一起,接受同一个振动波源。”
沈千澈把自己的实验设计简单的和顾知秋叙述了一下。
一共有两组对照试验,第一组,通过氢键标记法,将重氢水进行特殊标记。
然后倒入同样体积的普通水。
然后根据检测结果,分别绘制出被氢键标记的重氢水和普通水的波形图。
这个实验需要迅速成象,因为重氢水的污染能力过强。
第二组实验,则是取一定体积的普通水,施加波源,记录波形图。
然后再将水中滴入一滴重氢水,并记录波形稳定之后的图像。
这两组实验分别用不同方法测出了两组重氢水和普通水的波形图。
如果这两组对照试验的波形图一致,则足够证明猜想的准确性。
而结果也不负众望。
……
顾知秋听了沈千澈的实验思路,也是默默赞叹。
“那这么看来,可信度还是很高了的。”
“如果数据可靠的话,”他低头分析着数据:“你在最后的假想也是没问题的。”
在沈千澈的实验数据最后面,提出了傅里叶级数对确实元素的破解可行性。
“我数学学的不是特别好,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个方法。”
“但这个解决方法,可不简单啊……”顾知秋喃喃道。
现在沈千澈算是又给他抛了一个解密游戏。
不过这个解密游戏可比当初信安总署让他破解的要难得多。
傅立叶级数是为周期函数服务的,可以把周期函数分解成一系列正交函数组,打通了时域和频域的关系。
并且由傅立叶级数推倒傅立叶变换,又实现了满足狄利克雷条件的普通函数的频域变换。
可以说,如果没有傅里叶级数,电子与通讯领域全部失业。
上过大学,学习工科的我们,都知道傅里叶的大名。
但很少有人知道,傅里叶级数其实是由热传导演变过来的。
换句话说,傅里叶提出傅里叶级数和傅里叶变换的时候,是为了解释分子热运动。
结果被后人拿来发展出了各种电子通讯科技,电磁波调频、音频、人工智能乃至绘画……反而完全忽略了其在热传导上的作用。
而现在,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风水轮流转,果然是从哪儿出现的,还得回到哪儿去。
当然,在破解之前,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这位让无数大学生自闭的傅里叶级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用文科生的话来解释:你眼中看似落叶纷飞变化无常的世界,实际只是躺在上帝怀中一份早已谱好的乐章。
用理科生的话来解释:一切复杂事物,都可以用傅里叶级数解释,一切周期函数,都可以看做是不同振幅、不同相位正弦波的叠加。
这种抽象的概念很难用文字表述清楚,所以这里还是需要用小学生都能理解的方法来解释——
假如你是一号圆上的某一点,在这个圆绕着圆心的旋转的同时,你的运动图像也将呈现一个圆形。
而假如一号圆的圆心,是在二号圆的边上的时候,当这两个圆都同时旋转的时候,那你现在的运动图像便难以确定了。
接着,当你发现二号圆的圆心其实在三号圆的边上的时候,三个圆一同旋转,你的运动图像就更加不可确定了。
随着叠加的越多,图形就越复杂,也就是说靠这些圆圈可以描述出无数种可能。
……
因此,顾知秋现在面临的问题是。
在成百上千个圆圈中,有一个圆圈缺失了。
而你现在有两个波形图,分别是这个圆圈存在时的波形,和这个圆圈消失时的波形。
求,消失的这个圆圈半径多大,转速多快。
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学题。
他们有逻辑关系,但还不如没有。
因为无数个波的叠加,形成了现在沈千澈给到的波形图。
想把这些波形图拆开……分别罗列清楚,这太难了。
顾知秋能想到的一共是两步。
第一步,得到每一个元素的波形图。
第二步,逐步抽出某种元素,不断尝试,直到得到重氢水的波形图为止。
当然,每一步都有问题。
有一些元素很难单独抽离检测。
而就算真的锁定为钫元素,不同衰变情况下的钫元素放进水中,因为相位差的存在也会导致出现不同的波形图。
所以,只能通过数学方法,计算出缺失的那个波形图的频率、周期。
从而通过频率、周期来锁定是什么元素。
并且判断出应该把这个元素以什么样的“姿态”重新放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