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岁的人，而且还是大学老师。
按理说很难这么失态。
顾知秋还记得第一次和刘茹打电话的样子，那个知性冷淡的样子，现在在自己这个未来岳母身上，丝毫看不到。
杨振宁喝了口茶水，道：“说正事吧，顾同学，我这次主要是为了宇称不守恒的补充方程而来的。”
顾知秋一怔，然后看向关山月。
关老笑道：“量子微观学术，我没有杨老权威，何况你的推导也是围绕着杨老的宇称不守恒展开的，所以我就把资料送给杨老，让他亲自鉴定了。”
“原来是这样。”
顾知秋也算是知道了杨老为什么亲自来洛城了。
不过他的本意是想通过这两个研究，然后唬住华科大的招生办，给他一个入校的资格。
可没想到这两个研究论文，直接把两个学术界的大鳄给吸引了过来。
不得不说，在院士这个层面，对于学术的认真度，还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接下来几人的谈话，刘茹和路曼曼就没有参与度了。
核物理相关的知识，刘茹多少还能听懂一些。
但随后的超导结构和宇称不守恒，就完全在她们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话题先从宇称不守恒展开，针对玻色子和基本粒子的超流现象展开了研讨。
对于基本粒子的论述，杨老是占据了上风。
但在基本粒子的结构争论上，两人各执一词。
宇称不守恒是指在弱相互作用中，互为镜像的物质的运动不对称。
举个通俗一些的粒子，在微观世界，一个a粒子先抬了左脚，后抬了右脚，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
但在完全镜像的另外的位置上，一个b粒子先抬了右脚，后抬了左脚，然后他的运动状态，居然和a是不一致的，可能是原地踏步，甚至还可能是在倒退。
这个问题的发现，基本上给当时的物理学界带来了一个大地震。
因为宇称不守恒的提出，向大家展示了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
你能想到，你对着镜子在哭的时候，镜子那边回应给你一个笑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感觉，就是当年物理学家的内心真实写照。
在杨老最早提出宇称不守恒定律的时候，是以θ-τ粒子作为证明。
θ-τ粒子被称为k介子，在弱相互作用的环境中，他们的运动规律不完全相同。
但后来科学家发现，θ和τ粒子虽然自旋、寿命、电荷完全相同，但实际上并非是同一种粒子。
因为θ介子衰变产生两个π介子，而τ介子衰变时产生三个。
因此，这又证实了θ-τ粒子并非同一种粒子。
这一下，又给宇称不守恒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面对两个不同的粒子，他们有不同的运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得亏随后华裔女教授吴健雄又用钴-60重新完成了验证，这才使得宇称不守恒成为了一条具有普遍意义的基础科学原理。
但顾知秋很显然对此是有争议的。
θ和τ粒子在具有相同的自旋、电荷的情况下，却出现了不同的衰变情况，这本就是一个问题。
两方进行了激烈的学术交锋。
没多久，杨老激情澎湃，仿佛又找回了最初做学术时候的状态。
而顾知秋一一的给出了解答和自己的看法。
虽然说杨老无法立马判断正确与否，但从逻辑的自洽程度上来讲，顾知秋的说法是没有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两个粒子衰变的结果不同，是因为宇称不守恒导致的？”
“不错。”
“那我明白了。”杨振宁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神色凝重：“不过这个θ-τ粒子的实验，我还需要让我手下的博士生进一步进行验证，还没办法第一时间给出你准确的答案。”
这番激烈的交锋，非但让刘茹意外，就连关山月也神色精彩。
以杨老的身份，在学术界基本上已经如一座高峰一般，无人可以撼动。
而顾知秋却能和他辩个有来有回，已然是让人诧异了。
在量子物理层面，关山月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中科院院士。
他还是有一定的学术素养的。
从两人辩论中，他能听出来顾知秋的理论都是完全站得住脚的，而且从杨老的神色来看，他显然是对顾同学更加认可了。
顾知秋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验证的过程可能比较费时费力，我这边回头可以写一个验证方案，杨老您可以交给你的研究生去验证。”
“你还有验证方案？”
“对。”
杨振宁笑道：“好小子，那我可等着你的方案了。”
关山月笑道：“杨老，你跟顾同学也聊了这么久了，怎么评价这位学生？”
听到关山月让杨振宁作评价，刘茹和路曼曼也提起了精神头。
“评价？学生？”杨振宁摇了摇头道：“你们华科大捡到宝贝了，顾同学的水平，用一个学生来概括，太屈才了。刚才辩论那么久，我可从来没把他当做学生。”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杨老给我华科大的学生评价很高啊。”
杨振宁看了关山月一眼：“你个老小子是开心了，我之前给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愿意不愿意让顾同学做我的关门弟子？人还是你们华科大的人，只跟我做几年研究就行。”
刘茹一怔。
杨振宁是当今华夏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物理界泰斗。
能跟着他学习几年，科研成果暂且不论。
单单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得意门生的这个称号，就足够让他在学术界博得一席之地。
这可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机会啊。
关山月气的直拍桌子：“杨老，你这就不对了啊，说好了这事儿不当顾同学的面提的！”
杨振宁也不管那么多了，能让他感到意外的年轻人不多。
而顾知秋实在是过于优秀，让他也顾不上讲什么武德了。
他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顾同学给争取过来。
至于顾知秋去华清大学还是华科大，这无关紧要，但他这一身衣钵和理论物理的一些精神，需要有人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