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被子还是热的。”
西宫月昳很自觉地把自己塞回了床上,被子一盖,做一个安分的可怜病人:“太宰君,不要用这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比起你,我想我还能照顾好我自己。”
只是照常的感冒发烧而已。
比太宰治那种程度的作死要好太多。
他一想起来刚才看见的画面就有点心梗,明明都已经躺在床上被困意支配了,还是在疲惫之中睁开了眼睛,盯着太宰治不放。
一些货真价实的指责.jpg
“睡吧。”太宰治趴在床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他伸手去挡他眼睛,“你需要好好休息。”
西宫月昳眨了一下眼睛,睫毛挠过太宰治手心,痒痒的。他和西宫鹤影有着相似的五官比例,自然是如出一辙的脸小,太宰治一只手就遮去了大半。因为体温上升,触感很温暖,也很软和,连压着的眉骨也是柔和的。
“太宰君,你留在这里。”他伸手握住太宰治的手腕,柔软的指腹隔着一层绷带,在突出的腕骨上蹭了蹭。第无数次想要把绷带拆掉。
“你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
“不……”西宫月昳翻身面朝太宰治,吐出来的每个音节都很轻缓,随时要隐没在困意里,“只是觉得你在这里会稍微安心一点。”
太宰治得承认自己被拿捏住了,他相当喜欢这份刻意留给他的依赖。即使最近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倒霉事,他仍旧抱着一份微妙的贪婪与渴望——有时候他也想过如果西宫月昳身边空无一人,只能依赖他的情况。
更过分一点的话,小黑屋套餐。
他看着西宫月昳的眉眼,任由手臂被抱住。
“好,我一直在这里。”
……
这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外已经被暗色填满。整个房间静谧极了,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膜分割了空间,薄薄的一层窗帘内,即便外界风雨滔天也无法影响到这里。
西宫月昳凝视了一会儿天花板,退烧药起作用之后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至少大脑没有那么昏昏沉沉了。他很快想起烧糊涂的时候因为过于暴躁做了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可惜,发烧加上被猫踹醒的起床气,他有点冲动,否则他应该把那几个人的姓名一一记下来,暗戳戳地放进报复名单。
但不记得也不要紧,他懒得理会过路的杂鱼。
哥哥的马甲行事向来无拘无束,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是常事,他总不能奢求所有人都喜欢他。虽说他真的想要时有把握攻略所有人,可总有人让他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只想抬起来丢进绞肉机咔嚓咔嚓。
西宫月昳往一侧挪了一点。
太宰治大概是陪他陪得累了,也窝到了床上,此时正睡在床铺的另一边,稳定地散发着热源。他睡着的时候存在感不强,和床上其他的玩偶们混在一起,若非具有人类的温度和呼吸,看起来和一个更精美柔软的抱枕没什么两样。
睡前西宫月昳记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手,但睡着后果然什么都忘了,他一个人卷着被子滚到了另一边——就算是神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睡眠嘛。
他躺了一会儿,享受这几天下来难得的安静时刻,暂且没有任何的事情来打扰。
若是此后每一个午睡醒来都能这样该多好。
也许是因为他投射到太宰治身上的视线过于滚烫直接,太宰治又对视线很敏感,那安静躺在床铺一角的少年很快睁开眼睛,对上西宫月昳的注视。
“早啊,太宰君。”
太宰治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床头的钟表:八点五十。
如果不是他们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的话,现在应该是晚上。
他有点犹疑地开口:“晚上好?”
“晚上好。”
“你看起来好多了,月月。”太宰治支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用手背碰一下西宫月昳的额头,温度如常,脸色也没有下午那么难看了,现在透着一股睡久了的红润,脸颊一侧还保留着轻微的压痕,“饿吗?”
“不太饿。”西宫月昳等太宰治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地检查,一直到侧脸被揉啊揉,并且没有要停下的趋势,才开口,“我已经好多了。”
他把太宰治的爪子拍开,从一边捞了一件外套披上。
“不继续休息吗?只是退烧而已,感冒还没好。”
“躺久了更难受。”西宫月昳看了一眼时间,“我想出趟门。”
太宰治:。
他投来相当不赞同的眼神。
太宰治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压得十分凌乱的棕发弄得更加蓬松,左一片右一片地支棱出来:“也许感冒需要适当的运动,但现在是晚上,没有温和的晨光和微风。你要是想买点什么,可以直接叫外卖。”
太宰治伸手:“我想你好好休息。”
西宫月昳把自己的手搭过去,手指覆在太宰治手心,说得却是拒绝的话:“我也想好好休息呀。可是有一些急事要找凉羽,睡了几个小时已经是耽搁了。”
如果太宰治把最讨厌的事情排排名,那么前三名之中必然有一件事叫做西宫月昳醒过来就开始提别的男人。
“顺便去买点夜宵?你想吃什么?”
太宰治从这句话里听出来西宫月昳想一个人出门,他的心情呈几何倍数往下跌,很快就触到谷底,攥着西宫月昳的手指不想动。
“太宰……”
“月月,六个小时前你还说你能照顾好自己。好任性啊。”太宰治试图各退一步,“我陪你去,一个小时就回来。”
西宫月昳想了想:“好。”
凉羽泽在哪儿挂机还不知道呢。
……
织田作之助下午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他也有一大窝的小孩得养,在西宫月昳家帮忙的时候,几乎是日夜不停两边跑,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家庭妇男恐怖如斯。
他留了很多东西在这里,冰箱里有没用完的食材,被整理地干干净净的客厅厨房,都让人感觉织田作仍旧留在这个房子里。
所以两个小朋友出门的时候格外心虚,生怕自己背后忽然出现一个不赞同的织田作。
西宫月昳套了一件长款的米色风衣,拎了一把足够盖住双人的雨伞。其实没必要穿那么多,东京的夏天夜晚一点也不冷,甚至有点闷热,低气压之下感觉随时能下一场暴雨。
东京是不夜城,霓虹灯会亮一晚上,把漆黑的夜空也染成不同的颜色。但西宫月昳家更偏向安静的郊区,没有那么热闹,只有路旁的一排橙色路灯散发着稳定的光源,蛾子与蝙蝠在夜色里飞舞,有嘈杂的虫鸣,也有悦耳的叫声。
他与太宰两个人步行在河边的路上,安静极了。
“所以太宰君打算什么时候去工作?”因为没有人,所以可以自由地聊天。
“不想去。”提到这个,太宰治神情更加恹恹,“都是做脏活,给政府卖命就是好的,在Mafia就是天大的罪。异能特务科只是答应可以抹去档案上的污点,唔,仔细想想,若是以后有人想要针对我,完全可以翻旧账的嘛。”
“毕竟做过的事情永远都会存在”
“是呀。”太宰治叹气,“也不是一定要洗白……”
只是不想彻底和Mafia割开了。
“月月,我在Mafia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劝我一下吗?”
可能是因为天黑无人,所以两人越走越近,几乎挨在一块儿。在路灯的阴影下,太宰治伸手捉住西宫月昳藏在风衣下的手腕,很隐蔽的接触,从别的视角几乎看不出来他有在牵手。
“你得说实话。”
西宫月昳感受到手腕的那份力度,轻轻笑了一下:“当然想过,但我是一个犹豫不决还很自私的人,我不喜欢有人操控我的人生,于是总觉得刻意去干涉他人的人生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太宰治觉得也是。
他也不喜欢其他人投来高高在上的情绪,无论是厌恶、怜悯还是别的。
但因为现在手牵着手,有些事情就变成了马后炮,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就应该十四岁的时候来找我,我肯定不去Mafia了。”
“好哦,有机会的话一定转告十四岁的太宰君,他未来会梦想着吃白饭。”
手腕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太宰治恶喵炸毛,把西宫月昳轻轻按在一盏路灯的阴影下,顾忌着感冒,没有狠狠折腾,只是惩罚了一个印在侧脸的亲吻和黑夜里的十指相扣。
惩罚完,太宰治终于心情好一点了。
“但你之前是想要干涉我的决定了。”
“嗯哼,”西宫月昳点头,“确实如此。”
“改变想法了?”
“没有,仍旧是因为我足够自私。”他顿了顿。
因为自私到想要把喜欢的东西都留在身边。
因为……足够喜欢……
“我听出来你还有话没说完。”太宰治不太满意足够回答。
“出租车到了。”西宫月昳打断了他,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好想买一份大阪烧回来啊。”
太宰治只好放过他。
……
东京的热闹程度两人都很熟悉,但今夜似乎格外吵闹,明明都晚上九点多了,出租车却还是堵在了半路。
“抱歉抱歉,我换一条路……”对于堵车,司机好像在预料之内,“今天是那个什么怪盗基德预告偷宝石的日子,慕名前来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一个小偷有什么好看的。”
太宰治看着窗外的风景,甚至看见了夜色中滑过的几架直升飞机,重复道:“真不知道一个小偷有什么好看的……”
“诶!”
前方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惊呼。
“怪盗基德!”“是基德!”“他往这个方向来了!”
方才还是厌弃脸的司机立刻摇下了窗,探出头满脸看好戏的表情,也不忘拿出手机对准夜空,一副吃瓜吃得比谁都快的样子。
怪盗基德仍旧穿着那身高调醒目的白色服装,如夏日的一颗纯白流星,飘摇着划过夜色,霓虹灯与探照灯的光芒反而成了他的陪衬,变成了流星后面长长的尾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一抹白色吸引了。
但西宫月昳却注意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漆黑的高处,有那么一个影子,披风扬起的剪影竟是和怪盗基德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是纯黑。
原本太宰治坐在窗边,观察着窗外的情况,但他看着看着,忽然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往下压了几分。他正想说点什么,拧头却只看见西宫月昳无比认真的神色,盯着高处那抹极其不容易被发现的黑色剪影。
为了看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快把他压到地上去了。
“月月?”太宰治问,“你在看什么?”
“……”
西宫月昳过了几秒才回答。
“唔……”他没办法把视线从那个剪影上挪开,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