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劝贾赦

院中几人面面相觑。

钟夫人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这能行吗?”

所有人都看向三郎,三郎捋着胡须,做出高深莫测之态,“此乃人定胜天之术,全靠个人悟性。”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三郎觉得能成。

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了焕娘这个成功案例,还有小翠也算半个。

这条路已经有人趟过一遍了,若是后来者拿着通行证都不能正式踏足,那他也没有办法,三界之中也再无人有别的办法。

钟夫人忧心儿子,偏三郎说得云里雾里,根本不能让人心定。

她焦急地想要再问,却被张学士拉住了。张学士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问了。

修道之人本身就是在与天争命,生死之事又事关天机。张学士恐他说得太白,会与自身有所妨碍。

人家肯冒着风险帮自己儿子,已经是对他们家有大恩了,他们无以为报就算了,何必再为恩公多添业障?

张学士感激地说:“若非上人赐予一线生机,我那孽子便要彻底废了。小人一家无以为报,日后上人但有吩咐,必无所辞!”

三郎摆着手哈哈一笑,“这就不必了,令郎已经给过报酬啦。”

说着他抬手冲石榴树的方向一招,那两坛酒便从坑中飞了出来,轻轻巧巧落入他的掌心。

“这两坛酒,乃是有情之酒。世间美酒千千万,有情之酒,却是万金难换。”

他一手抱着一坛酒,对众人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且留步,贫道去也!”

他背上长剑应声出鞘,稳稳地落在足边,三郎便脚踏飞剑,乘奔御风,逐月而去。

贾赦目送他仙踪远去,不由心向往之,赞叹道:“真乃神仙中人!”

张学士夫妇虽未出言,但也未尝不暗暗倾慕。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在钟夫人的催促下,他们都各自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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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是休沐日,两人从张家出来后,贾赦便邀请江停云跟自己回贾府做客。

他可是憋了一肚子话,要问问自己这大外甥呢。

这回两人没从荣国府的正门进,而是从东院单独开的那个黑油大门进去了。

说起来,自圣人下旨之后,贾政纵有万般不愿,贾母纵有万般疼惜,他们两口子也不得不从荣禧堂搬了出来。

而贾赦思虑再三,终于是采纳了刘御史的建议,贾政才一搬出来,他就亲自去请了礼部的人,先给家里换了牌匾,又把所有违制的建筑和器物封存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按照国公标准建造的荣禧堂。

贾赦的意思非常明确:这荣禧堂我不住,谁也别想住!

这让想着风头过了再搬回去的贾政无能狂怒,又往贾母处哭诉了一回。

但贾母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圣人既已下了明旨,这荣禧堂他是万万住不得了。

而且,礼部封存荣禧堂之后,贾赦就到贾母面前哭诉了一回,话里话外都是:既然母亲不喜欢我住荣禧堂,儿子如何敢为拗母亲的意思?

这种话放在这种时候说,显得格外阴阳怪气,嘲讽味十足。

但贾母却意识到,一直对自己愚孝的长子,日后不会再事事顺从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她些心慌,开始下意识地避免与贾赦起冲突。

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想要保证自己在贾府宝塔尖的位置,两个儿子的维护,她一个都不能少。

偏贾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想着像从前一样,通过贾母去谋算属于贾赦的东西。

这让贾母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不是被纵得太过了?

不过,贾政没有意识到,贾赦却察觉到了母亲的心理变化。

他最近之所以意气风发,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原来,母亲也会怕呀。

两人才一进院子,就有三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来,或婉转或娇嗔地喊着“老爷”。

待看见老爷身边还跟着个少年公子,这几个女子神色一僵,秒变端庄守礼,对二人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的退下了。

只不过,在贾赦看不到的死角里,有一个格外娇媚的,却悄悄冲江停云抛了个媚眼。

江停云笑容一顿,想起原著里提过,许多被贾赦沾染过的婢女,都暗中和贾琏有首尾,他整张脸都木了。

以他的三观,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丫鬟既然被贾赦收了房,就该安分守己,哪怕早就被贾赦抛之脑后,也得老老实实地守活寡。

都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好些在现代都是高中生的年纪,若是被一个老男人耽误一辈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

他前世也曾谈过几次恋爱,可从不觉得自己的前女友就不能再找别人了。

那得多大的脸?

他之所以脸色木然,是觉得这件事既可悲又可笑。

还是找个机会劝劝大舅舅,把这些姑娘都给放了吧。

积德不积德的且另说,关键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花天酒地,要说不影响寿数,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贾赦怒斥了一句,“真是不懂规矩,也不知道你舅母是怎么管的?”

虽然江停云不喜欢邢夫人,此时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仗着贾赦爱与他没大没小,江停云用调侃的语气说:“舅母对舅舅自来恭顺,那几个若是舅舅的内宠,只怕舅母也不好狠管。”

——你自己对你老婆什么态度自己不知道吗?若是你的心肝肉,人家哪敢沾惹啊?

贾赦讪讪一笑,有些羞恼地推了他一把,“臭小子,也不给你舅舅留点面子。”

江停云嘻嘻笑道:“反正这里就咱爷俩,也没外人。若是在外面,外甥肯定把舅舅的脸给顾全了。”

两人说笑间,已经进了书房,贾赦亲自关门,并吩咐伺候的小色丫鬟都离远点,“今天谁敢靠近书房,老爷我把他全家都卖进黑煤窑去。”

因为他素来就是个混不吝的人,一放狠话,果然没人敢不听,一众小厮都应诺,并连连保证会守好四周,绝不让人靠近。

“嗯。”贾赦满意地点了点,“若是差事当得好,老爷我重重有赏。”

众小厮眼睛一亮,急忙作揖奉承,“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行了,行了,你们都去吧。”

贾赦摆了摆手,“哐当”一声就关上了门。

见他弄得神神秘秘的,江停云满心茫然,“舅舅,你这是干嘛呢?”

“干嘛?当然是要审你。”贾赦唬着脸,把折扇往桌上一撂,脚尖在桌沿上一蹬,整个人都靠在了太师椅上。

江停云仍是不解,“审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审的?”

“哼哼。”好不容易抓住这小子的小辫子,贾赦可得意坏了,“昨夜里燕道长给渊儿那六册书,是焕娘抄的吧?”

江停云神色一僵,诧异地看了贾赦一眼,似乎是在问:您怎么知道?

贾赦道:“那丫头在这府里住的时候,琏儿媳妇儿见她字写得好,请她帮忙抄过衣料单子。

那日琏儿媳妇亲自给你舅母送衣裳料子,我看见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别看贾赦顶着个不学无术的帽子,他只是对诗文不精通而已。

一个玩古董又专爱古扇的,别的不说,在字画上的造诣一定低不了。

就算他写得不好,画得也不好,但见得多了,眼光一定好。

焕娘的字能入他的眼,可见写得着实不错。

说到这里,贾赦忽然问道:“是你在琏儿面前说了什么吧?”

“什么?”这没头没尾的,让江停云一头雾水。

贾赦冷笑了一声,撇嘴道:“琏儿两口子看着精明,实则憨傻好哄得很。

若是没人提点,琏儿媳妇是万万想不到,她那没有任何倚仗的婆母,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言语之间,他对精明强干的王熙凤颇为看不上。

不说别的,只说她身为大房的媳妇,却一心扒着二房,对自己的亲公婆,却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就很难让贾赦看得上。

没看贾赦憋屈了这么多年,心里对贾母埋怨得要死,却连贾母本人都觉得他是个愚孝的吗?

贾母敢肆无忌惮地吸他的血,转头贴补贾政,不就是吃定了他愚孝,不会反抗母亲吗?

如今贾母虽然意识到他不是真的愚孝,但贾赦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之主,对方不敢轻易和他撕破脸,当然也不敢揭破他的人设。

王熙凤的段位在他面前,可不就是小儿科?

江停云道:“若是他们半点没有这心思,我说得再多,不也白搭?”

贾赦摆了摆手,显然不是很想听他为贾琏夫妇说项。

“算了,不说他们了,咱们还是说正事。”

贾赦把脚放了下来,整个人身子前倾,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云哥儿,你实话告诉我,焕娘是不是也是修道的?”

眼见此事抵赖不了,江停云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焕娘是跟着高人学了一点小法术。”

他心想:我若告诉你娘其实是个鬼,你怕是好几天都睡不踏实。

贾赦的眼睛更亮了,“诶,云哥儿,你看看我,适合修道吗?”

江停云心中一动: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沉吟了片刻,正色道:“不是我要给舅舅泄气,只是但凡修道,先要修德。

舅舅别无大恶,只是在女色上过于糊涂,致使许多青春女子枯萎后宅。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许多女子的怨气聚集,舅舅别说修道了,恐怕原本的寿数也要折了去。”

贾赦吓了一跳,“没这么严重吧?我又没强抢民女。”

江停云严肃地告诉他,“就是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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