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厅之中,黑川羽已经开始对这次的案件进行总结,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案件的手法还是动机比起他遇到的其他案件来说只能称之为拙劣:“受害者是高野平,一名40多岁的成年男性,死于心脏病突发。犯罪人有两位。”
松本警视一边翻看着现场的取证记录,提出自己的疑惑:“是陪同高野先生前来一起看电影的人吗,我记得分别是他的朋友佐能和也,以及他的弟弟高野宏。他们两个人都说对彼此几乎没有交际,是怎么产生的犯罪动机呢?”
黑川羽的视线绕过松本警视,落在后面几步之外面露悲痛懊悔的高野宏身上:“并不是,这是一场高野先生妻子与他的弟弟合谋的犯罪,另一个犯罪者正在家里,需要麻烦你们前去逮捕一下。”
高野宏有些慌乱地大声争辩,他的眼泪和惶恐的表情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我,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哥哥啊!父母离开后,我们一直都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啊!”
“你是在说什么电影台词吗?”
黑川羽懒得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他淡淡道:“刚刚在维持秩序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周围你们的表情。从他们认出我后,你的脸上就出现了慌乱的神情,而且你刚刚对松本警视说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因为屏幕上正好有闪电声划过,鬼影出现的时候,整个观众席都在惊叫,你也吓了一跳,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屏幕,所以完全没有注意你哥哥的猝死。”
“但是我看见你的手背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划痕,像是指甲剐蹭才会产生的,真相应该是你的哥哥试图向你求救,但你对此无动于衷。”
高野宏嗫嚅了一下:“我没有,我是真的没有看见......”
黑川羽转首对松本警视道:“死者的指甲内应该还有他的皮组织,这些都是证据。”
松本警示对黑川羽佩服得不行,他连忙点头:“好的黑川侦探,那你说的另一个......犯罪人是?”
“我戴着手套看过死者的手机,他有定时更换药品存放记录的习惯,说明他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他怀中的药和他的药瓶很像,然而对于一个这样性格的人而言,不可能出现拿错药瓶的可能性。”
“唯一能动手的只有他最信任的人。”
黑川羽冷静地分析后,却没有再开口提什么证据,他的语气仍然很冷淡,碧色的眼眸看着高野宏,像褪去清澈后暗潮涌动的湖水,让高野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你是一个懦弱的人,你一事无成,一辈子都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他的存在让你觉得难以喘息。但是有一天哥哥的妻子向你提出充满诱惑力的建议,你有机会获得属于哥哥的一切,包括这个蛇蝎心肠的美人。”
“她在手机中给你传达指令,你无视哥哥的求救后删除了所有的短信。自以为如此可以天衣无缝。”
“可是高野君,你有没有想过,人的本质是无法轻易改变的。你变成了另一个手中的傀儡,懦弱不堪地执行命令,在你心头的阴影不会消失,只会因为你今天的举动而变得更加黑暗。事到如今,你依然一事无成啊,连杀人都不敢亲自执行。”
黑川羽的话就像是毒蛇露出的尖牙,不带有起伏的语气变成锋芒毕现的寒刃,高野宏最隐秘的心事被一点点剖开,鲜血淋漓的骨肉全部被黑川羽注视着,如同审判一般定下最后的奖惩。高野宏的眼瞳猛然收缩,他的确懦弱,这个时候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以为哥哥死后就可以得到一切,再也不用活在阴影之下,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这个人说的没错,自己不敢杀人,所以听信那个女人的话,等事情结束,她也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
黑川羽淡淡瞥了一眼高野宏开始站立不稳的身影,不经意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可惜你的哥哥了,他一直到最后都信任你,从来不亲近自己的弟弟邀请自己去看恐怖电影,即使有心脏病他也答应了你。真是可悲。”
高野平的朋友咬紧牙关站出来,他指着高野宏通红着眼眶怒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你知道平今天、你知道他今天有多开心吗,他明明那么开心......”
说到后面他捂住脸,已经泣不成声。
高野宏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他的哥哥明明一直、一直都不关心自己。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高野宏时常觉得他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还是说原来哥哥从来都知道自己都不喜欢他,所以才不主动打扰自己的。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高野宏忽然跪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他已经30多岁了,却哭得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周围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他痛苦又懊悔的哭声。
最后他将犯罪过程还有另一个凶手全部交代了出来,他说自己不需要从轻发落,宁可法律用最重的刑罚去审判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高野宏如同麻木的一具行尸走肉,仿佛灵魂已经从身躯中被抽离了。
事情就此告
一段落,松本警视忍不住说:“真的好厉害啊,黑川侦探,每次看你破案的过程,连我都会很紧张,你的语言真的就像是一把开锋的武士刀。‘守护城市的武士’这个称号实在是实至名归。”
其他的警察们也忍不住佩服地开口:“如果不是黑川侦探,完全想不到会是两个凶手。”
“每次在破案现场看见黑川侦探真的都好安心。”
“对了,黑川侦探。”忽然有警察看向黑川羽一直震动不停的口袋:“从刚刚开始是不是就有电话在响,不接没关系吗?”
黑川羽微微勾起唇角:“没关系的。”
忽然一只手靠过来,搭在黑川羽的肩膀上,松田阵平听见刚刚松本警视的夸奖还有其他人的道谢后,忍不住调侃道:“完全把这里变成你的个人秀了,不愧是‘守护城市的武士’,对吧?”
“不......务必不要用这个称呼叫我。”黑川羽沉默了一下。这几个人都喜欢逮住一个软肋使劲戳,让人想摆冷脸都招架不住。
“明明很酷啊。”松田阵平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我记得之前看见的小朋友们都挺喜欢的。”
黑川羽忍无可忍,他面无表情地屈肘狠狠怼了他的胸口一下。因为黑川羽一直表面看起来又稳重又靠谱,而且充满疏离感,松田阵平压根没想到会被偷袭,一瞬间尖锐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的力气出乎他意料的大,他表情怪异地说:“你明明是体弱多病的类型吧,怎么力气这么大?”
这下变成黑川羽眼露怪异了:“体弱多病与力气大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他忽然低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到弯下腰,胸膛因为震动而闷闷生痛。松田阵平看见黑川羽脸上的神采重新褪去,仿佛虚弱的躯体一瞬间拖垮了他的灵魂。松田阵平猛地攥紧掌心,原来黑川羽的身体是这么糟糕的吗,他干巴巴地道:“怎么会忽然咳嗽啊?”
黑川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他沉吟道:“可能是刚刚说的话太多了,嗓子有些疼。”
“你每次都这么轻描淡写的去说自己的问题吗?”松田阵平心中隐隐有怒气开始翻滚起来。却看见黑川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仍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啊!
松田阵平皱起眉,但是黑川羽安静的模样总带着一些诡异的乖巧,松田阵平有气发不出来,无奈地去给他找水,他已经把刚刚大力的事情归咎于意外了:“下次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了,还在那里站着说了那么久,这些警察们自己不会破案吗?”
警察们带着犯人都已经离开了,离开前又对黑川羽进行了一番佩服和感谢,黑川羽表示他明天没有课,可以去进行笔录。配合的态度让警视厅的人感动到不行。
事情结束后无关人员也都可以走了,观众们心有余悸地散场,琴酒不耐烦地走下来,全程他都不想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但是刚刚在影院进行完货物的交易,引起警方注意也不好。所以他只能在影厅冷着脸安排剩下的任务。
和黑川羽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又有一瞬间的接触,黑川羽的眼中平静无波,那抹带有绿意的色彩是剔透的,带着细碎的光。
果然和那个人完全不同。
琴酒冰冷地想着,风衣扬起弧度,径直从影厅离开了。在他的身后,黑川羽忽然眨了一下眼眸,松田阵平走过来,审视的目光望着琴酒离开的背影:“这个人也很可疑。”
黑川羽没有回答他的话,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