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听起来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虫子,身体还没有拇指大,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碾死。
然而,当数量达到成千上万只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这于依靠土地而生的百姓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长孙焘道:“从这里出去,便是一片几乎被啃光的荒地。”
蓝灵灵道:“啃光了好啊!这样蝗虫没的吃,就活不下去了。”
司马玄陌白她一眼:“你听过饥不择食这句话么?没有草它们吃什么?吃/你呀傻子!”
蓝灵灵狠狠地瞪向他:“你全家都傻,包括你的三亲六戚和祖宗十八代,都是大傻蛋。”
众人:“……”
司马玄陌不怀好意地睨了一眼身旁的人,表示蓝灵灵这次得罪的人很多。
毕竟,这一行人当中,他的三亲六戚占了一大半。
蓝灵灵连忙住了嘴,假装若无其事。
陆明瑜也没计较,把注意力都放在可能会面临的问题上。
她从皮囊里取出一罐子蜂蜜似的东西,把它裹在棉布上。
南宫绥绥疑惑地问道:“瑜儿,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拿蜂蜜作甚?”
陆明瑜解释道:“二嫂,这是树脂,总得要备些火才行,若是等会儿遇上蝗虫,能挡一下是一下。”
南宫绥绥看着小黑和小红背上的两大包,疑惑道:“什么时候把东西备这么齐的?”
陆明瑜道:“这是秦
宁备的,的确很齐全。”
等点火的工具准备好后,陆明瑜提议大伙儿用外披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包住。
准备好一切,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穿过怪石来到了荒芜的平地上。
长孙焘忽然驻足,差点就被陆明瑜给撞上。
“怎的忽然停了下来?”
长孙焘神色凝重地道:“情况有变。”
众人回眸,才见那片奇怪的石林消失了。
是的,凭空消失,踪影全无。
与此同时,几个小家伙愈发焦躁难安。
陆明瑜揣好明珠和灰灰,与长孙焘分别轻拍小红和小黑的脖颈以示安慰。
然而几个小家伙并未因此平静下来。
两只貂儿在陆明瑜身上窜来窜去,两匹马儿也不停地尥蹶子。
众人都知危险来临,早已准备点燃松脂。
他们警惕地望向四周与上空,可是迟迟没见蚱蜢振翅的声音。
就在他们以为只是虚惊一场时,地上的泥土忽然变得蓬松,而后接连拱起一个个小鼓包。
随着土包越来越大,开始有东西从泥土里钻出来。
那是一只油光黑亮的蝗虫,它口器坚硬,前翅狭窄而坚韧,盖在后翅上,后翅薄如蝉翼,具备普通蝗虫的所有特征。
只是,那不祥的黑色,在阳光下泛着阴森的色泽。
“点火!”
长孙焘吩咐一声。
众人把裹着树脂棉布点燃,火“轰”的一声燃
了起来。
熊熊烈火,燃得哔剥作响。
形成一个保护圈,把众人围了起来。
随着蝗虫层出不穷地冒出泥土,羽翅煽动的簌簌声刺痛在众的每根神经。
多么不祥的声音,一声,两声……陆陆续续,汇成震耳欲聋的扑翅巨响。
漫天黑虫,遮云避日。
霎时间,天地间仿佛陷入了黑暗,只有火光扑闪,为众人面上覆了一层诡异的红芒。
成千上万的蝗虫,仿佛饥饿了许久的恶狼,看到美味的猎物,全力以赴地扑上来。
长孙焘将陆明瑜捞入怀中,高举着火把。
众人也举着火把,将需要保护的对象围在中间。
已经不用任何言语,便可如此默契。
一波蝗虫扑过,火势小一点的火把被扑得熄灭。
众人露出肌肤的手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痛得众人冷汗涔涔。
随着振翅声远去又拉近,第二波蝗虫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一直被护卫搀扶着的云斐倏然睁开了双眸。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六名护卫推出去。
就在几名护卫离开火圈后,蝗虫扭成数股,如一条条黑色的巨蛇缠绕在护卫身上。
只是几次眨眼的时间,蝗虫四散而去,又聚拢如乌云遮在空中。
而六名护卫所在的地方,便只剩下一堆堆累累白骨。
这样的进食速度,让众人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通体漆黑的蝗虫,究竟长着多么锋利的一张嘴巴。
振翅声再起,云斐虚弱地喝了一声:“火灵芝!”
瑶娘听懂了他的意思,不顾一切越众而出,将火灵芝捧在手里,高高举起。
“啊!”
蝗虫羽翅如剑,煽动之时声音尤为刺痛耳膜。
吓得瑶娘惊声尖叫。
但她面色尤为坚毅,一脸视死如归。
可就在这时,瑶娘手中的火灵芝“轰”的腾起一条巨大的火龙。
红龙在空中盘旋,席卷,搅/动,炸开。
漫天可怖的蝗虫被付诸一炬,灰飞烟灭。
这一切,也只发生在刹那间。
是蝗虫吃了人,被能燃尽世间一切罪恶的火灵芝瞬间解决。
一阵风倏然而过,吹散了那些残存的青烟。
还剩下一小群蝗虫想要再度扑来,长孙焘甩开剑身缠住的棉布,扬剑横扫。
剑气卷起的劲风,直接将剩下的蝗虫碾灭。
几个小家伙再未焦躁不安。
云斐没了护卫搀扶,松了口气的同时,整个人跌在地上。
他捂住肩膀,望着几堆白骨无悲无喜。
蓝灵灵张了张口,想要嘲讽他冷血无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一行,陆明瑜与长孙焘把暗卫留在船上接应,只带了一个阿六。
而云斐,一共就带了这六名护卫。
可如今,六名护卫无一生还。
司马玄陌把手
伸向云斐:“我扶你。”
短短三个字,蕴含了太多的情绪。
换作他们几人,必要时也会做取舍,但绝对没有云斐这般决然。
也不会如云斐这般,用护卫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命。
哪怕拼到最后,他们也绝不会放弃每一个人。
正因为他们做不出这种事,所以才对云斐多了一丝杂糅在许多情绪中的敬佩。
毕竟,就是这样的“冷血无情”,救下了大家的性命。
云斐没有把手伸向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力笑道:“荥阳王这是什么眼神?同情还是惧怕?”
司马玄陌一时语塞。
云斐不以为意地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何必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保护我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本就为此而生。”
的确如此,云斐就算改头换面,从吴提变成了如今的他。
那又如何?
他变的只是姓名,除此之外,他还是那个他,那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
长孙焘收回目光,扫视了一眼因蝗虫破土而出形成的坑坑洞洞,又用剑捅了几下泥土,面色严肃地道:“今日且先在这里休息,但是泥土里都是蝗虫卵,我们需在它们成型前找到出口。”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这一次是云斐牺牲六名护卫灭了蝗虫,可若是再来一次,他们只能硬拼。
所以找到出口成了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