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一个澡,胤禛只觉得神清气爽,感觉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张开双臂,胤禛任由苏培盛服侍自己穿衣服,漫不经心都问道:“东北院那个现在怎么样了,倒还安分?”
胤禛口中的东北院,就是耿梨所住的院子,问的自然也是耿梨的情况。
“听我们的人说,那女鬼、不是,耿格格似乎挺安分的。爷禁了她的足也没闹,一直安静地呆在自己屋里,就是……”
苏培盛迟疑了一下道,“就是一直在吃东西。”
“吃东西?”胤禛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自己每次用膳的时候、耿梨都会看着自己那满脸艳羡的表情,心中不由地有些复杂,叹道。
“她想吃就吃吧,这府上也不缺她那一口吃的。”
“可是耿格格吃的太多把自己吃吐了。”想到那边传来的消息,苏培盛一脸的匪夷所思。
“而且吐了之后,格格还说吐了等于没吃,还要继续吃。”
这位祖宗上辈子怕不是饿死的吧!可就算再饿也不能这么个吃法啊,这是打算往死里吃吗?
“吃吐了?”听到耿梨成功把自己吃吐了,胤禛也震惊了,随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在寺庙的那几天,他也看出来耿梨对食物有种别样的渴望,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到了能把自己吃吐的程度?
又听到说还要吃,胤禛只觉得头皮一麻,没好气道:“让人好好看着点,别把自己撑死了。”
要是真能撑死也就算了,他求之不得,可要是人撑死魂跑出来,又变成鬼缠着他,那才是大大的麻烦。
真是个不省心的,当鬼的时候就能把人气死,现在成了人也不安分。
忍着心中的怒气,胤禛换好衣服就乘着轿子直奔皇宫而去,然后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乾清宫。
此时的康熙并没有处理朝政,而是在西暖阁练字,听到胤禛来了,连忙让梁九功把人叫了进来。
不过相较于高兴的康熙,胤禛的心情却是复杂很多。
诚然,劫后余生再次见到亲人自然是喜悦的,但是一想到耿梨口中说的历史,胤禛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虽然未来的事还没有办法验证,但是不得不说,耿梨所说的九龙夺嫡的苗头现在已经的确已经显现了。
胤禛相信皇阿玛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像养蛊一样选出一个最优的继承者,更多的是为了磨砺太子、让太子更好的成长。
但是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往往不是能按照自己计划地那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的。
未来的那种局面,想必就是皇阿玛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康熙还不知道胤禛心中所想,见到胤禛似乎心情很是不错,不过当看到他眼下地青黑时,忍不住皱了皱眉,用普通老父亲一样教训儿子的口吻训道。
“你这孩子,这几天礼佛本就辛苦,这一回来就急着进宫做什么?怎么不在府里好好歇息两天?”
敛下心中的万千想法,胤禛低着头道:“儿臣前几天心血来潮,在岫云寺小住了几日,已经耽误了不少事了,回来后自然该立刻进宫向皇阿玛请罪,还望皇阿玛原谅儿臣这次的任性的。”
说着胤禛就朝康熙跪了下来,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
“不过是在岫云寺小住了几日,这算什么大事?快起来吧!”康熙哈哈一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况且这几日朝中也没什么大事要你处理的,你回来干什么?还耽误你的事呢!”
听到皇阿玛说朝中无大事,胤禛不由地心中一紧,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可是索额图他……”
一听到索额图的名字,刚才还笑呵呵的康熙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淡淡道:“索额图的事是早就定下来的,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你就算回来也不会改变什么。既然如此,你何必为一个必死之人多费心呢?”
见康熙这么说,胤禛不由地心中一凛,连忙道:“皇阿玛说的是,是儿臣多事了。”
“其实朕不让你回来,也是为了你好。”见胤禛这副紧张的样子,康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有些过于严肃了,叹了口气,神情温和下来。
“索额图之事虽然没有转圜之地,但是以太子的性子,定是不甘心见他这么死了,必然要跟朕求情。
你和太子一向交好,他要是拉上了你就不好了。正好你这几天正好外出,朕索性也就不让人告诉你了,也省得你左右为难了。”
想到自己这个寄予了太多希望的儿子,康熙的眼中忍不住地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和不满——太子,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看到皇阿玛眼中的失望之色,胤禛眉心忍不住一跳,脸上却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朝着康熙深深地作揖。
“难为皇阿玛如此为儿臣着想,儿臣多谢皇阿玛成全。”
“好了,别做这样的小儿作态。索额图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必再想了。”康熙拍了拍了胤禛的肩膀,鼓励道,“至于太子那边……”
说到太子,康熙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他这几天心情怕不是很好,既然你和他平时走地近些,就多劝劝他吧。要是劝不了也不要勉强,离他远点就是了,免得伤了你们兄弟间的和气。”
胤禛听了忍不住心里又是一跳。
皇阿玛对太子的不满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想到耿梨说的五年后太子就会被废,胤禛的心不由地紧了紧,身子伏地更低了,恭敬道:“是,儿臣明白。”
“行了,没事你就下去吧!”康熙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见康熙这个样子,胤禛也看出来皇阿玛此时兴致不高,自然不敢多呆,恭敬地行了礼,就退出了乾清宫,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胤禛刚走,康熙脸上的不满表情顿时一收,站起身来到一侧书架旁,从上面取出一个锦盒来。康熙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沓厚厚的佛经。
康熙拿起佛经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老四,性子也太淡了些,这才在寺庙里住了几日啊,就抄了这些佛经。
听说在庙里的这几日,整天不是打坐就是抄经,再不就是上香拜佛、和主持讨论佛法,朕都怀疑他要是再在那里住几日,他都要出家了。”
如果胤禛在这里听到康熙的这些话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自己这几日的行踪和所行所做不仅被知道地一清二楚,就连自己抄写的那些佛经都送过来了。
虽然康熙这话听着像是抱怨,但是作为跟在康熙多年的老人,梁九功哪里听着那抱怨之下淡淡的欣赏和满意之意?
跟着陪笑道:“皇上多虑了,四贝勒是有分寸的人,且四贝勒性子一向如此,想改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皇上也不必过于苛责了。”
“罢了,随他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康熙摇了摇头笑道,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没了。
康熙淡淡道:“再说这性子淡也有性子淡的好处,起码让朕省心,总比那几个逆子强,成天就知道勾心斗角、给朕气受!”
想到越发骄奢暴躁的太子、都快把夺嫡意图写在脸上的老大,和暗戳戳挑不离间的老三,还有小小年纪就开始抱团的老八几个,康熙脸上的不满不满越发重了。
他怎么养出这几个没有兄弟情谊的逆子来!
见康熙一杆子把所有阿哥都骂进去了,梁九功可不敢在接话了——这可不是他这身份能议论的。
如今阿哥们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有些事情就连他这个太监都看出苗头了,要是一个不谨慎走错了路说错了话,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康熙自然也没指望梁九功会回答他,捏了捏眉心,又重新把佛经放进锦盒里,有些疲惫道:“罢了,不说他们了,扫兴,你把这些佛经都拿去佛前烧了吧!既然是胤禛抄的,供奉佛经也是应当的。”
“是,皇上。”梁九功恭恭敬敬地接过锦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