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的小巷,破败的小旅馆,张如君从窗口瞄眼外头的大齐三人。
他开门下楼,轻手轻脚的从后门溜走。
「想缠上老子没那么容易!」
他穿过几条小路,确定甩掉几人后才拦下辆出租车。
「去园区宏济医院。」
「好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三人早就坐进车里,尾随在他的身后。
大齐望着驶在前方的出租车拨通葛萌萌的电话。
「萌萌,他应该是往医院方向。」
「好,明白。」
毛心悠坐在住院大楼下的小公园,凝望着不远的前方,母亲坠楼的位置。
葛萌萌挂上电话,俯身报道:「他来了。」
她叹口气嘴含一抹苍凉,仰头望向楼顶。
「他就是从那把自己的妈妈推下。」
「别伤心了!」
手机来了短信,毛心悠低头查看,短信内容让她颇为失落。
今晚繁星隐没月儿无影,夜色如黑幕。
那方方窗口透出的荧光依旧如发光的魔方,只是今日看来却没有往日的心境。
从前她痴迷万家灯火是对毛小宝的深深期许,幻想他在某方亮处旅意他的人生喜乐,以此慰籍内心的遗憾。
然而他却湮没在没开灯的幽暗窗口中,堕入魔窟。
深秋,夜风凌冽,她不禁裹紧身上的毛衣,就这么安静坐着,沉默许久。
这时葛萌萌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
「嗯,他已经上去了,赶快!老板娘,电话通了。」
「嗯!」
毛心悠点头,缓缓起身接过手机。
张如君熟门熟路的刚踏进楼顶,映入眼帘的是在毛芸越坠楼处点燃的几点烛光与放置的鲜花。
他缓慢走近,面无表情地望眼,嘴角竟扬起丝蔑笑。
「姐?你来了吗?」
他边问边移动脚步,右手摸向身后,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在楼顶西侧隐约坐着个人,身穿白色衣衫,头上罩着帽子。
「是你吗?姐姐?」
等快接近时,那方传来毛心悠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怪。
「小宝,是姐姐!」
「姐你怎么坐在那啊?你声音怎么了?」
「感冒!」她回。
「哦,感冒!」
张如君确认四处无人放松下来,双手***口袋站在楼顶边缘。
「你有什么话跟姐姐说?」
「本来是有好多话,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向下望。「就说那天咱妈吧!张运平告诉我,他当年并没真想把我带走,是跟咱妈不舍得那些宝藏,情愿守住那些而放弃我。」
「你信了?」她问。
「那倒没有!」张如君表情戏谑。「所以我才来问咱妈,是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姐,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就算告诉张运平,他一样不会放过,结果还是一样!听听,她连试都不试,就凭猜测就把我放弃了!后来我又告诉她,如果她还不说,张运平就会把我赶出家,我就彻底毁了。我好话说尽,苦苦哀求,她始终就只有一句话。」
张如君的脸浮起恨意,露出牙呲必报的秉性,一张尚存稚嫩的脸被狭隘戾气扭曲。
「好好做人,别再伤害你姐。好好做人?我特么也想好好做人,谁给我机会了?谁让我选择了?方文打我,你也找人打我,骂我不是人是畜生,我想问问你们凭什么?我活在炼狱的时候
你们一个个都在哪?」
毛心悠顿了许久,依旧苦口婆心劝导。
「你的遭遇我很痛心,如果姐姐知道一定会救你!但是在诸多折磨下,有人越挫越勇更自强奋进。有人却被恶魔绑架怨天尤人,把心中的苦痛发泄在他人身上以获得平衡。小宝,为什么非要依附张家?」
他貌似更怒,挥舞双臂仰天低吼。
「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跟咱妈一样!张家、王兰她至少能给我钱,我拿了钱吃喝玩乐就能暂时忘掉痛苦,这才是最实在的!你们给我什么?就凭这些话就够了吗?你知道我是毛小宝,还非绑我去投案送死,你算什么姐姐?」
「我是为你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戒掉恶瘾,姐姐保证帮你查清真相,你不会在里面太久!」
「戒掉?说的轻松!你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吗?被千万个毒虫叮咬,钻到肉里咬到骨髓,我情愿一头撞死!」
那种感觉只是回想,他便恐惧万分。
「但那会过去的!小宝,你可以戒掉的!」
「别说了!」他指着楼下问:「那三个人阴魂不散又跟过来,就在楼下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非逼我去投案,放过我行不行?」
「小宝,这是姐姐唯一能救你的方式,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需要你救!」
他青筋凸起一脸狠辣,右手从身后外套下抽出根棒球棍。
「听我的话小宝,只要你戒掉恶习重新做人,姐姐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做。否则,你陷在泥潭越来越深,最后把你自己溺死在淤泥!姐姐陪你去好不好?」
此时,不管她说什么也拽不回张如君的良知。
他冷冷一笑,举起手里的棒球棍向坐着的人靠近,
「真是一对儿亲母女,跟毛芸越一样犟!」
他说出这样的话,毛心悠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失望且痛心。
「毛小宝,她是咱妈!」
「既然你这么孝顺,干脆去找她去吧!」他的语气却冷透冰点。「听说你怀孕了,那正好,他爹打我,就让他的孩子来还吧!」
「在妈妈惨死的地方,你还是要姐姐的命吗?」她哽咽问。
「错了!我是送你们去团圆,再见...毛小优!」
张如君快步向坐着的人走去,毫不犹豫地朝那头部就是一棍,那人应声趴在地上,纹丝不动一声不响。
但他并未休止,瞪着暴虐的双眼棍棍狠辣,直到砸累了,才停手弯腰大口喘息。.
那垂下的棒球棍上已被血染红。
这时,石台上有个发光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是部手机。
先前手机的光线是被那人挡住,他拿起来瞧,屏幕上竟显示正在通话。
他狐疑地贴进耳朵,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束灯光交叉出现。
「是谁在那?」
保安队长的一声质问,他惊慌地吓掉了手机。
听到动静,保安们的手电筒皆聚焦在张如君身上,刺地他遮住眼睛。
他们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人,再看张如君手中攥带血的棒球棍,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们在这干吗?他怎么了?你不要动!」
张如君怎会乖乖就范,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棒球棍抡向挡道的人。
他们左右闪躲混乱之际,穿过人缝中朝出口狂奔。
「杀人啦,快抓住他!」
「站住不要跑!」
几个保安拔腿就追,保安队长则在原地查看伤者,他掀开那人头上的帽子,露出的竟是周德凯口鼻流血的脸。
「住院部楼
顶,有人被打伤,伤人者跑了,守住医院大门。」
保安队长用对讲机喊话。
「收到收到!」
没多会儿,周德凯被抬走抢救,楼顶又恢复静谧。
从暗处走出了个女人,正是曲芳芳。
她找到被张如君甩掉的手机,从另一出口下了楼。
原来,张运平疑心有诈却为了张如彬又不得不信,所以差周德凯前来送卡。
并叮嘱确认是张如君后,先进行劝导,如若失败再给钱。
画面转至周德凯先张如君一步来到楼顶之时。
那时周遭一片墨黑,除了通风道的风扇吱呀转动的声响外,没有一点别的动静。
这里是毛芸越殒命的地方,视线不明冷风阵阵,周德凯害人自然怕鬼,心里不由起了恐惧。
「张如君?张如君你在吗?我是你周叔,你爸让我给你送钱来了。」
他喊了几句没人回应,便向楼顶边缘走去,探身下望吓地赶紧缩回身体。
「哎呦这么高!毛芸越不是我害的你,我只是在病房门口给你传话,有冤千万别找我。」
他抚胸祷告完,寻了处石台坐下。
「怎么还不来?偏偏选在这个地方!」
哒哒...哒哒...
突然荡起的声响在这种情形下尤为瘆人,他猛地站起惊恐地环顾四周。
「张如君是你吗?」
四周空空,只是哒哒声像似越来越近。
他支起耳朵听清了,这是女人穿高跟鞋的脚步声。
「谁...是谁?别装神弄鬼,我...不怕!」
他壮着胆子怒斥,那声响戛然而止。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是呆不下去,迈开脚步朝出口而去,无奈腿肚子发软走不了多快。
哒哒...
再次传来的声响却诡异地从他身后传来,频率加快音量越大,像似在追他。
他的心似要跳出嗓子眼,拔着沉重双腿加快脚步,把透出些许光亮的出口当作逃出生天的希望。
然而,没有旁人、这阵子也没风,出口的门却拖着吱呀声嘭地关闭。
随仅有的光亮消失,他的恐惧也达到极点。
他停下脚步,绝望地双手抱头蹲下了身体。
「不要找我索命,不是我杀了你!虽然当年是我强占的你,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没控制住...看在心悠的份上求你放过我吧!」
那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他觉察身后有东西却不敢回头一探究竟,只是一味的求饶。
他身后确实站着一个女人,但不是冤魂索命,而是身穿白色连帽风衣的曲芳芳。
此时对付一个被吓破了胆儿的男人是轻而易举。
她轻牵嘴角掏出防狼棒,对着他的后背释放电量。
周德凯一阵抽搐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先是拿了张运平给他的银行卡,并把他拖至石台摆成坐姿,脱下风衣给他披上,罩上帽子。
布置好现场,掏出准备好的手机拨通电话。
「喂?准备好了!」
「嗯,他已经上去了,赶快!」葛萌萌回道。「老板娘,电话通了!」
曲芳芳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摆在周德凯的身侧,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便躲进了暗处。
画面回来,毛心悠坐在小花园久久无法平息,毛小宝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回想着电话里头的那声声挥棒与碎裂之声让她心如刀绞,阵阵寒意从身体向外冒。
「没必要为他伤心或气愤,张如君
就不能叫做人。」葛萌萌安慰。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从今天开始,毛小宝你是真正死了!」
她悲愤不已对他彻底心死,姐弟情分由此刻斩断。
「只可惜不是张运平!」
毛心悠平复心绪,抬起头来,表情平淡如故。
「也不是,他们一个个的都逃不脱。妈妈,周德凯是罪魁祸首,他毁了你,毁你一生,是罪有应得。张如君为你报了仇,也算是替他的弑母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