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问这个问题很简单,他要验证一件事,关于自己是不是一直被骗,他怀疑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如果是这样,他会气得想杀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早见飞鸟看出来了对方想知道什么,所以给出了那个合适的答案。
他觉得黑泽阵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傲慢了,他的傲慢让他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和大多数人不是同类。
而这也是早见飞鸟觉得自己能拿捏算计对方的理由,傲慢使人盲目。
符合他心意的顺从能让他认为自己在他控制下,不足的武力值能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可以解决掉自己这根刺,傲慢会让他认为现在的所有想法是自己独立做出来的。
早见飞鸟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父亲就是这种人。
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萩原研二还在絮叨奇怪事情的走向,早见飞鸟将他休息的时间段里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会说道:“这个局面看起来还得继续讨价还价。”
“嗯,是这样的,不过没什么,我预留了谈判的空间,我的底线其实是一半的控制权,说到底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的组织最后会不会被铲除干净,因为我又不会留在这里。”
“小飞鸟,你这样累不累?”
“……还好,萩原哥你别老是说这种话啊,不用这么担心,我又不是小孩,马上就成年了。”早见飞鸟有点不习惯地低下头。
他对于这种关心总觉得有点不习惯,或者说很别扭。
“为什么不能担心,有人担心你这不好吗?”
“……不,没有,很好……我只是,只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飞鸟,忍耐不是什么好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在萩原研二的二十多年的人生来看,忍耐远不如将一件事直接说出口,你很漂亮,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你做的很棒,你这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你今天的衣服妆容很费时间吧,你今天一定很累了,你可以帮一下我吗?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约会吗?
在合适的时候说出合适的话,在他人需要的时候说出褒奖,在自己困扰的时候说出求援。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经过之前的相处经历以及现在的状况来看,小飞鸟似乎比以前开朗温和了不少,但是自我封闭的状态也愈发严重。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啦,我不就经常利用这一点吗?”
“但是,你还是在压抑自己。”
而这种事是很恐怖的。
就像是无论是薄荷还是咖啡,都是用来保持清醒的东西,他总是在追求清醒的痛苦。
萩原研二很担心往后下去,这种压抑带来的后果,就像沉闷的火山,一旦喷涌出来,会毁掉所有的一切。
早见飞鸟捂着脸深深叹了口气,“是的,我清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绷紧的绳子会断掉,绷紧的人会坏掉。
他很清楚自己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甚至能听到底下深渊翻滚的水声。
“不过,抱歉,我也只能这么嘴上说说,拿不出真正的办法替你解围。”萩原研二的声音好像也低落起来,“但是,我觉得逃避没什么可耻的,当一件事过于顺利,过于不顺,都可以暂时放弃,只是换一条路,你不觉得你现在太着急了吗?按照你和我说的,现在距离你来这个平行世界,还没过去三个月吧。”
萩原研二从前面早见飞鸟对付那个麦卡伦的时候,心里就很不安定,虽说那种人渣受到伤害很无所谓,但是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下手,这本身就说明了小飞鸟的心理状态很不好。
他很担心对方会彻底崩溃。
所以在前面小飞鸟提出等到这场会议结束,可以让他回到那边的世界去看看小降谷的时候,萩原研二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
这孩子,总是给他一种,不好好看着就会彻底毁掉自己的感觉。
从高楼上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那种。
他从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只是一直在逼自己在做超出能力范围以外的事。
就是那种清楚自己结症却又放任自流的家伙。
“萩原哥,你大学不应该学机械理工专业的,也不该去当警察,应该去学心理学,心理医生也很挣钱的。”
“的确,等回去以后我就去学习下这方面的课程,然后考个心理医生的资格证书,到时候拿你当第一只小白鼠。”
早见飞鸟将梳理整齐的头发抓乱,又恢复成垂下来遮住眼睛的状态,他笑了笑,“好呀,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的。”
“嗯,这是承诺哦。”
“嗯,承诺。”
他趴在栏杆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看起来就像是海洋,每一盏灯都是一簇火苗,最后接连串起形成朦胧的火海。
“早见飞鸟,你想怎么做?拿到那些主导权?”黑泽阵抽完
一根烟,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干净,问出了这句话。
“唔,很简单,把我之前埋下的火苗点燃就可以,你看,就像是这些灯光一样,会成为串联起来的海洋哦,还是烧起来的那种。”
因为库拉索在场,他说的很模糊。
但是黑泽阵听懂了,他估计要闹很大的一出戏,而且和之前他邀请去黄昏别馆的那几个人逃不开干系。
“你不是说想救所有人吗?”
早见飞鸟点点头,“对啊,我会救下所有人的。”
话音刚落,拉门被打开了,科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皱眉说道:“这边已经谈好了。”
“嘛,还算守时,不过也是,老年人的时间那么宝贵,不守时的话就是白白浪费嘛。”
早见飞鸟看了一眼手表,言语轻佻,又恢复成那副让人忍不住侧目的毒舌公子哥模样。
库拉索心中对对方的评价又改了点,这家伙很棘手。
黑泽阵也忍不住承认,在这方面,早见飞鸟是有点天赋在的。
谈判再次开启,早见飞鸟靠在墙上,乌丸莲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一副死灰的状态。
他们得到给出的结论也很简单,要看到摆在台面上的内幕,比如内鬼是谁,不然不可能把决策权交给一个毛头小孩,更不用提是交那么多了。
在他们的眼里,早见飞鸟原本就是个诱饵。
现在诱饵反过来要指挥大局,太荒诞了。
“扯皮?继续扯皮?那恐怕等会这里要被直升机给撞了咯?杀了我的同时,还能杀了一些反对组织的刺头,你觉得组织会不会做这种买卖?”
早见飞鸟嗤笑一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难不成把我们的消息泄露了?”胁田兼则的眼睛都快气出血来了。
“谁知道呢,看来你们的结论还没得出,也别拿什么不合作了,然后准备看着悬赏任务上的我直接被组织杀死作为威胁,没用,这是把双刃剑,我完全也能把你们这几个领头人捅出去,到时候就看谁手段更高明了,怎么样?”
早见飞鸟颇为玩味地笑笑,主动权现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想要这个会议怎么进行,这个会议就得怎么进行。
乌丸莲耶发话了,“五成,对半分。”
“不行。”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六层,这是底线。”
“不行。”
“见好就收,年轻人。”
“你看,要不这样吧,我刚吃了好几拳,你们谁出来让我揍几拳解解气,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了呢。”早见飞鸟满面笑容地朝他抬抬下巴。
然后库拉索站了出来,表示是自己打的,自己该承受。
“我不打女人。”早见飞鸟摇摇头,一副咬定不松口的姿态,“哦,那几个有底子的我也没兴趣,打起来没劲。”
“七层,再多就免谈。”乌丸莲耶脸色从灰白逐渐转红,胸膛也在剧烈起伏。
早见飞鸟轻声叹息,“早这样,又何必来这么一出呢,你们说是不是,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事情吧。”
他要了一份东京都的地图,然后拿过笔在地图上标记画画,最后圈定在三个地方。
这里有两个是从麦卡伦嘴里得到的,还有从降谷先生嘴里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后者在这个平行世界能不能找到相对的地方。
单单是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也没能力去探查这些地方,但是和这些人合作就不一样了。
所以在这方面来说是互利互惠的。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只要去查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哦,动用基层警察的时候,避开东京警视厅的厅长,麻烦你们当中谁去让他没空插手进来。”
“最近有众议院的大选,他没空。”有人这么说道。
“那还不错,不过嘛,我再提个醒,组织会在这场众议院大选里动手杀人,还是个议员,你们自己可以考虑要不要解决,然后是如果要调查这附近的别墅区,可以让公安用查贪污的方法,反正公安的职责之一不就是这个,不过这样做会被很多人群起而攻之呢。”
早见飞鸟侃侃而谈,此刻他身上的轻浮气质全无,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会议从此刻才是真的开始了。
搞定完这一切,早见飞鸟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和武器,这种时候他才算有了点安全感,接下来就是要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还不想围剿没开始自己就被杀了。
“我猜你们应该也放了卧底在组织吧,我想要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早见飞鸟盯着那几个人,他们正在讨论该如何进行交通管制和以最快的方法突击进去,或者是用经济等其他罪名直接制裁。
“黑泽阵,你把克丽丝的联系方式给早见飞鸟。”
乌丸莲耶已经做下了决断,既然合作开始,那么交换消息也是必然的,“你说要让组织动乱,怎么做?”
“简单,让
他们里面出几个叛徒不就好了,有几个正好是绝佳人选,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伊达先生麻烦你们控制下,不然消息被传出去就很难办了。”
早见飞鸟盯着黑泽阵发来的联系方式,他皱了皱眉,“克丽丝小姐在组织的代号是贝尔摩德?”
“你知道的真不少。”乌丸莲耶冷笑一声。
“当然,有多大能力干多少事嘛,我可不做尸位素餐的事。”
早见飞鸟叹了口气,可以说一旦让贝尔摩德知道,也必定会让工藤新一知道,到时候局势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但是,越混乱也容易出错,无论是他这边,还是对方那边。
“小飞鸟,你打算让这个世界的他们变成被追杀的叛徒是吗?”萩原研二隐隐猜出了他的想法。
早见飞鸟供认不讳,“对,我要让他们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求我,毕竟在不对等的关系里,我的掌控欲只允许我这样,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心。”